自從投生到這片古老的沙漢,你一直在尋找一一尋找那綠色的夢
一一題記
鹿到上帝那兒告了狼的狀。它忿忿不平地向上帝訴說,它們鹿的家族生活在荒原和森林中,總受到狼的追捕,整月整年地奔波動蕩,沒有個安定的生活,時刻提心吊膽,家族成員也一批批被狼吃掉,這是何等的不公平!上帝既然創造了鹿,為什麼又創造狼來追捕它們?
上帝撫須沉吟,微笑著答允了鹿的要求,把狼各回天上。從此,鹿的家族過上了安定的生活,不再擔驚受怕,整日奔波了。它們居住在森林湖邊,餓了吃草,渴了喝水,吃飽喝足後就睡覺。它們不再跑動,變得懶惰,身體肥胖起來,漸漸失去了往日在奔波中鍛煉出來的強健體質。由於沒有了狼,它們住地的死屍也無法處理,腐爛起來。
有一天,鹿的家中發生了瘟疫,鹿群一批一批倒下死亡,這比被狼吃掉的還多,整個家族瀕臨滅亡。無可奈何,鹿的代表又到上帝那兒訴苦說,請把狼派回來吧,不然,安逸和懶惰會毀掉我們家族了!
從此,森林和荒原上又有了狼群。在狼的追捕中,鹿的家族又恢複了往日的奔騰的生機和興旺。
他像隻烏龜。
那背上的古銅色旅行包,像沉重的龜殼。
那頭豹子,伸出紅紅的舌頭,舔了一下嘴邊的血沫。無毛狼崽驚恐地瞅著那頭豹子。那頭豹子撕開青眼狼崽的肚腸,一口一口極有滋味地咀嚼那血淋淋的五髒六腑。無毛狼崽與其胞兄長毛狼崽兩個,擠在山崖下縮成一團,它們嚇傻了,忘了逃跑,渾身篩糠般地顫抖。
無毛狼崽的短尖嘴巴,拱一下擠著它的長毛狼崽,發出一聲怨怒的低哮。事情都怪這凶狠的胞兄,剛才跟青眼狼崽聯合起來向它進攻,逼它出洞,企圖趁母狼出去給它們覓食之機,把它這身上無毛、屁股沒尾的怪兄弟轟走。結果,在洞口廝打時,被這頭惡豹撞見,招致大禍。現在,青眼狼崽的下場等著它們倆。無毛狼崽哀怨地齜了齜牙。
那頭花斑豹子懶散地轉過身子,伸伸腰,猛哮一聲,眼睛貪婪地盯著兩隻可憐的小東西。它拖著尾巴,緩緩向它們走去,像是赴宴會。兩隻狼崽一動不動,當豹子旋風般地撲來的一刹那,無毛狼崽敏捷地一閃一跳,它的前肢抱住了旁邊一棵白楊樹,噌噌地攀援而上。
豹子沒料到這一手,惱怒了,尾巴猛地掃向剩下的那隻狼崽。這是雷萬鈞的一擊。長毛狼崽慘叫一聲滾倒在地,豹子撲上去,頃刻間,利齒撕開了狼崽的胸膛,伸進嘴酣暢地吞吃起來。
一聲淒厲的嗥叫。隻見一團灰色的影子,射向惡豹的咽喉,並牢牢地攀黏在那裏。
豹子一聲驚吼,頭猛力甩動,前爪同時拍出。那個灰色的東西被擊落了,就地一滾,躥出十多米遠,拉開距離站在那裏。這是一隻母狼。見自己的崽子活活被豹子吃掉,它紅眼了,不顧死活地來拚了。它的偷襲初步得逞,豹子的脖子上被撕去一塊皮肉,淌出血。不過它自己也受傷了,豹子拍傷了它一條腿。
隻見它齜牙咧嘴,頭伏地,嗚嗚低哮著伺機反撲。豹子被激怒了。卷起一股風,橫空一躍,撲向母狼。母狼不敢決戰,向一側飛速閃開。它沒有機會再搞一次襲擊了。一條腿受傷,隻靠三條腿躲避豹子的凶猛異常的進攻。它連連後退,被逼到崖下死角。母狼發出絕望的哀嚎,齜著牙等候最後的決戰。
驀地,有個黑影一閃,從旁邊那棵樹上撲下來,像支利箭。是那隻無毛狼崽。它不偏不倚正騎落在豹子脖頸上,狠狠咬著抓著。豹子連甩幾次也沒能擺脫,連聲咆哮著,倏然往地上一滾一壓。無毛狼崽機靈地往旁一閃,躲開了豹子的滾壓。狂怒的豹子丟開母狼,追擊這狼崽。無毛狼崽敏捷地眺躍著,弓豹子眺上那座山崖。豹子三躥兩眺,快趕上狼崽。很快,狼崽被趕到山崖邊緣,下邊是幾十丈深的峽穀,它嚇呆在原地。
隻見豹子從幾米遠處淩空躍起撲將過來。無毛狼崽無處躲了,千鈞一發之際,它不顧死活順崖壁往下一出溜。前兩爪突然碰到幾根藤蔓,緊緊攥住。那頭豹子從空中落下來了,可是前身撲空,收不住衝力,一下子倒栽蔥紮進了深穀裏。無毛狼崽攀住藤蔓爬上崖頂,驚恐不已。母狼跑上來了,尖嘴觸了觸無毛狼崽,發出兩聲喜悅的吠哮。
然後,母狼領著無毛狼崽,迅疾逃離這塊地方,向西邊的莽古斯大漠遁去。
從此,莽古斯大漠邊緣的那片沙坨子裏,出現了兩隻惡狼。一隻瘸腿母狼,領著一隻身上無毛、時而四腿跑、時而兩腿走的年輕的狼,神出鬼沒,襲擊牛羊,甚至襲擊村民,當獵人們追捕時又變得無影無蹤,使這一帶本來蠻荒的沙坨子,更變得野性恐怖了。
他背著龜殼似的包,喘不上氣來。看上去像背著一塊赭褐色山石。包兩邊的帶子挎在他雙肩上,騰出的手拄一根揀來的拐棍。他走得很慢很累,像跋涉在泥沼裏,兩條腿往前邁動的時侯,在沙地上拉出一條溝溝。前邊沒有路,沙坨子茫茫無際,曙色中黑糊糊地連成一片,似乎是魔鬼布成的迷魂陣。他在這迷魂陣裏,足足轉了三天。他知道自己迷路了。
三天前,他曾向一個尋駝人問過路。那個一臉黃胡碴的老漢,抬起一隻睜著的眼睛,冷冷地瞥一眼他,望著落日的蒼茫處,告訴他朝西邊的落日走就是,條條路都能進人莽古斯大漠。他沒搞清楚,老漢另外那隻眼睛,始終被眼皮蓋著沒睜開,是完全沒有眼球了,瞎了,還是覺得在這個世界上隻需睜一隻眼就夠了。不過,老漢瞪圓了那隻現在使用著的獨眼,怪樣地盯著他說:好好一個人,獨條條地進那個死沙坨子幹啥?他推了推壓著鼻梁的眼鏡,不知如何回答。直接告訴自己是來尋找什麼人之初的,尋找那個致使整個研究所分成兩大陣,喑喑嗡嗡吵個不休的寶木巴聖地的,老漢會怎麼樣?能聽懂嗎?不會罵他是瘋子、魔症、昏了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