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遲到四年的新郎吻(2 / 3)

送走範品楠,我看了看手表,趕緊往第一教學樓占座去,指著美女杜文諾是沒什麼意義的。像她這種人,這輩子肯定是被上帝包養的。這位身高比我高10公分,胸圍比我大10公分,體重卻比我輕10斤的尤物聽說在C城一中時讀得七上八下,連五國十代和三國兩晉南北朝都沒搞明白區別,整天就盼著高考後學黛玉焚書的人居然在高考中如有神助,可到最後竟然超常發揮考到C大。而我這種悲催的倒黴蛋,身材如同又扁又平如液晶屏一樣一馬平川,生活卻過得波瀾壯闊,跌宕起伏,連續讀了兩年高三後,好不容易考到C大來了,卻要給幸運兒占座,偶爾還得一人飾兩角地在老師點名中渾水摸魚。除了感歎“人各有命”之外,我想不到任何言語來寬慰我自己。

上課上到一半,我給杜文諾發短信:“速來,過會兒隨堂測驗。你不是還想讓我替你交答卷吧?”

“可以嗎?”

“你試試!”

五分鍾後,杜文諾和其他同樣被通知到的同學陸陸續續跑進了教室。老師睜隻眼閉隻眼地假裝沒看到,說了句:“十分鍾後小測試。開放型論述題,大家放心。”

杜文諾將一縷碎發卡在耳朵後,涼涼地說道:“靠,還不如閉卷選擇題呢。至少還能抄你的。”

我一口鮮血含在喉嚨中,要噴不噴地看著她。

杜文諾假裝沒看見,輕輕地跟我說道:“冉冉,你看艾香這二逼更新的微博了麼?”

我搖頭。杜文諾不開口跟天仙似的,一說話就成了純爺兒們。要不是我認識她時間夠久,我都懷疑她是變性過來的。我曾經在網絡上看到泰國最美的“女人”長得幾乎跟她一模一樣,我想那個人大概是照著杜文諾的模子變的性吧。

不過她說艾香是個二逼,這點我完全同意。我之所以能和杜文諾這個我人生的反麵教材為伍,並將她升級成閨蜜,就是因為她無條件地信任我。有時候,心裏壓的事情太多,就跟出交通事故一樣,它們會齊齊地擁堵在胸口,而我是個蹩腳的交通警察,急需像杜文諾這樣有魄力斬立決的外部勢力介入進來。我或多或少地跟她提過我心底深藏的秘密,而她也陪伴了我很多難忍難熬的艱難時光。

此刻的杜文諾咬著牙說道:“這種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的人渣,居然還能被渣浪認證?!什麼知名作家,全靠東拚西湊地抄襲別人的作品,嗬,還敢美化成借鑒!要說抄書也就算了,連生活也要抄襲!這人生活是有多空虛!”

杜文諾說到後來怒火攻心,聲音越來越大,惹得前麵忙著惡補以往上課內容的同學集體回頭想破口大罵,但看到杜文諾的臉,嘴巴張了張,脖子又縮了縮,就悄無聲息地轉過頭看書去了。

我習慣了男生們為杜文諾特別體現出來的寬廣胸襟,問道:“什麼叫生活也抄襲?”

杜文諾翻著白眼,掏出手機一字一句地念道:“前幾日聽聞幾年前的一樁趣事,我的某位男性朋友喝醉了,竟抱著一個女人痛哭流涕。我這位男性朋友長得奪目,性格卻似冰雪般清冷。他突然酒後失態,讓這位女子心情頗為複雜。她以為,這位冰山王子暗戀於她,正欲開口回應,這位王子卻輕輕地、又無比清晰地叫了我的名字。可惜,物是人非,我們早已回不去了。”

讀完這條微博,杜文諾轉過頭來看我:“140個字,一個不多一個不少。她當作家可惜了,應該去做數學家!”

從這裏,你可以管中窺豹,看到杜文諾的邏輯是什麼樣的了。能數數的就可以當數學家,是要把華羅庚他們氣死麼?

我心如止水地問道:“這種事又不是隻發生在我身上,也許她也經曆過呢!”

“你丫二不二啊?冰山王子,說的不就是C城一中的馮佳柏麼!切,丫還敢在微博上說是自己的故事!你看看她的腦殘粉,居然說‘我的公主,請華麗地回頭,冰山王子一直在原地等你!’當我們C城一中都是死人啊!我不管,我今兒非得給她把皮扒了不可。”

杜文諾還在氣鼓鼓地說著。腮幫子紅紅的,跟綻放開的玫瑰花似的。

就在杜文諾手指頭在手機上亂舞的時候,老師把測試題寫在黑板上:

請結合課程內容闡述“事在人為”和“命中注定”之間的關係。一千字以下。

老師將題目寫完之後,底下噓聲一片。老師擺了擺手,示意大家安靜,說道:“禁止長篇大論啊,前幾屆有幾個學生開了頭之後怎麼也刹不住。一寫就往三四千的字數奔。咱控製時間,就一個小時。多了少了的,都得在下節課下課之前交題,沒寫完的直接不及格。”

杜文諾放下手機,道:“切,誰有病啊寫四五千字,又不是艾香,碼一堆亂七八糟無病呻吟狗屁不通的東西還能賺錢!”

我沒說話。我倒覺得四五千字哪裏夠?我用了十年的時間,在探索什麼叫“事在人為”,什麼叫“命中注定”。隻不過我缺了一個能規定考試時間的老師,才讓我十年以來一直在做這道題,交卷的日子卻遙遙無期。

如果看到這裏,你以為艾香剽竊生活片段的對象是我,那我不得不掃你的興。我何德何能當得起冰山王子的心頭愛。我是那個倒黴女人,就是那個艾香所述的“心情頗為複雜”準備“開口回應”的炮灰女。那個所謂“被輕輕的、口齒清晰地念出來”的名字,我聽得很清楚。沈青春。

我心口如小鹿亂撞、連呼吸都變得困難的時候,他正在為一個叫沈青春的女人悲傷得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這個女炮灰的故事,大概要從2001年的夏天說起。那時我14歲。

14歲是如花如夢一般的年紀。在那麼美好的歲月裏,我如同吸足了養分的麥苗,夜以繼日地拚命長高,我甚至能感受到骨髓在飛速地流動,骨骼正努力地掙脫開原有的束縛,尋求更遠更深的空間。13歲的時候我隻有一米三,是小學畢業班裏最矮的姑娘。可在畢業臨近之時,我忽然很有誌氣,在短短一年時間內,突發猛進,力挽狂瀾地趕在拍畢業照的時候長到了一米五三。雖然橫向比,這身高沒有多出類拔萃,但縱向一比,我覺得這個成長故事已經很勵誌了。如果不是在成長的關鍵節點上,遇上了逆天的馮佳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