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變得失控了。不僅是我,這下連杜文諾也拖下了水。
不久,杜文諾就衝進宿舍,說道:“冉冉,你看新聞了嗎?我手機都被打爆了,操!丫怎麼這麼不要臉啊!丫就是知道咱沒有證據,才敢這麼放肆的!你看丫偷換概念,轉移矛盾真有一套。難道《跪著愛》沒抄襲就能證明別的作品沒問題了嗎?丫是公眾人物,居然明目張膽地貼照片,真是沒底線的無良啊!”
看來艾香是鋌而走險了。上次我威脅她時,其實並不知道怎麼揭發她抄襲的事情。她那時也是壞事做多了,被人一嚇就沒了主意。現在她想通了,我口說無憑,粉絲信她還是信我,一目了然的事。
杜文諾氣衝衝地在宿舍裏不斷低吼。
我看了看她,說:“你前兩天不是說,要和你媽出國購物慶三八嗎?你要不提前過吧,正好趁這段時間出去躲躲,避避風頭。”
“我幹嘛躲?”杜文諾說道,“我躲了豈不是承認丫有理了?我沒說謊,我不躲。丫才要逃跑呢。”
我站起來,嚴肅地看著她,說道:“上次你不是說那個打手是你的偶像,如果你是她,就找個地方清淨,免得被人人肉了嗎?難道躲避就是做縮頭烏龜?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看你那時挺理智的,別一輪到你頭上了,你就感情用事了啊。這種事情也是空穴來風,避過一陣就好了。”
杜文諾有點被我說動,她問道:“那你呢?”
我說:“我也躲,可我沒那麼多錢陪你去國外。我去山溝裏蹲著,正好可以專心修論文。”
杜文諾點頭。
我說:“你機票訂了嗎?”
“嗯,本來是後天晚上的飛機。”
“改簽吧。今晚走,來得及嗎?”
“這麼著急?”杜文諾看著我說道。
“越早走,越安全。別到時在機場還被人偷拍了。趕緊吧。”我頓了頓,說道,“文諾,對不起啊,害你跟我一塊兒受苦了。”
“說什麼呢。跟你有什麼關係?我就是看不慣那個賤人。”杜文諾說道。
幸好不是忙季,航班改簽很順利。杜文諾連騙帶哄地把她母親送上了飛機,臨走前囑咐我也趕緊跑路。
我點點頭。
回到宿舍,打開電腦,我看見已有眾多人在討論我和杜文諾的過去。我的微博因為僅有一條內容,大家的注意力很快集中在杜文諾身上。三人成虎,杜文諾因為其美貌,被描繪成了一個水性楊花的風塵女子。甚至憑著杜文諾在私人微博上曬的幾張背名牌包包的生活照,就有人牽強附會地說她被人包養。杜文諾本來說話就不過腦子,微博上的幾條無心之作,被路人緊緊咬著不放,說她三觀不正,丟人現眼。各種難聽的話不堪入目。
我想,這件事已經不是避避風頭就能避過去的了。
我登陸了我的微博,在空白文字板上發愣。拜艾香所賜,我已多年沒有寫心情的習慣。今天又恰恰因為她,我重新開始醞釀文字了。
我在上麵寫道:“@艾香 你要力證清白,不應曬別人的私照,理智成熟的做法是拿出自己的手稿。看到這裏,我相信你已埋頭在謄寫我當時不慎丟失的小說原稿了。我已忍氣吞聲多年,自覺名利於我如浮華,並未與你計較。可你卻惡人倒打一耙,人在做,天在看,還請你牢牢地記住近日咽下鮮血的滋味。因為日後我必加大劑量。”
發表了這篇微博後,我又補充了一條:“@艾香 我會將原稿未公開的部分日日更新於此。你父親雖是出版商,我相信未必能隻手遮天,泯滅真相。書出版過多次,據我所知,看到原稿的人也不在少數。願有良知的文化圈,給我公道。”
我剛發表完第二條,宿舍的電話鈴聲大作。我接起,居然是久未聯係的季澤清。
他上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刪微博。”
“為什麼?你怕艾香名聲掃地嗎?”
“紀晴冉,聽話,刪微博。”
“不刪。”
“我會讓人刪的……”
我不客氣的說道:“你刪我寫,你注銷我的號我接著注冊。季澤清,我的忍耐力也是有限的。艾香需要名譽,文諾不需要嗎?我不需要嗎?”
季澤清在那邊氣急敗壞地說道:“紀晴冉,如果你貼原稿,這事永遠不會有結束的一天了。書剛出版的時候,人肉還沒像現在這麼瘋狂,也不會有人去和C城一中的傳聞對號入座。可是如果是你寫的,網民就會調查,他們會挖你的背景,你知道嗎?你身邊一個個都會把你曾經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添油加醋地描繪出來。很快就有有心人發現馮柏和馮佳柏、沈清和沈青春、再再和冉冉之間的聯係。你是要打算把你的人生他們的人生都公布在網上嗎?”
我拉著繞在一起的電話繩,說道:“公布吧。馮佳柏和沈青春在美帝國,這點陳麻爛穀子的事兒驚動不到大洋彼岸。那我有什麼好怕的?”
那邊沒有了聲音,過了會兒他幽幽地說道:“那你準備好將馮佳柏是私生子,沈青春墮過胎之類的事情也公布了嗎?”
我忽然頓住了。我早被憤怒衝昏了頭腦,忘記了還有那麼多隱秘的事件,即便隔了再多的時間,也不能予以曝光。
我保杜文諾,便是傷害他們,而我保了他們,則是傷害了杜文諾。
我深吸一口氣,回到座位上,將原來兩條微博一一刪除。但還是有人在這幾分鍾時間內截了圖討論開了。
我知道事態會猶如冬日裏的大火漫山遍野地蔓延開。各種版本的故事都將鋪天蓋地地湧上來。
趁徹底失控前,我單手敲了一條長微博:“在此向@艾香 誠意道歉。之前與她是好友,見其名聲鵲起,難免豔羨嫉妒,後生出代入之心,一直聲稱其抄襲我的作品,騙過了身邊的摯友。蒙在鼓裏的友人對此事抱打不平,卻被我的妄求連累,如今被各位唾罵。這都是由我的幻想和虛榮而起。直至剛才,我大言不慚誇下海口,卻無力圓謊,隻好將真相告知各位。還請放過我朋友,她錯在交友不慎,卻不該枉受責罵。大家盡可衝著我來,我願獨自承受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