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裏十分清楚這次到中國的真正目的,你是為叔叔田中角榮二戰期間在中國天浦縣掠走又丟失的那幅畫作而來,到了烏江,江北龍旅行社的老板江家春要帶你去看霸王祠,你搖頭說:“去木月文故居吧。”
江家春將車頭一轉,奔向了另外一條路。
路口豎有一個藍色的指示牌,上寫“故居”兩字,木月文在此地名聲很響,不用說都知道是他的故居。
車沿著藍色的指示牌前行,路況變得壞起來,坑坑窪窪的土路使車身不住地顛簸,江家春轉身對你說:“辛苦你了,這條故居路一直是木月文的後人在經營,木月文的長子木小文得了其父的真傳,字畫很有市場,整個故居全是他一個人在投資建設。哎,田中櫻子小姐,說句不好聽的話吧,我們中華民族本來是個十分富裕的民族,可曆史上總被外敵侵略,遠的不說,就說近代吧,八國聯軍入侵,然後又是日本長達八年的侵略,如果沒有這些外來的幹擾因素,我們國家不知有多強大呢。我說這話你不介意吧,跟你說田中櫻子小姐,烏江當地的百姓痛恨日本鬼子呀,當年侵華日軍在這裏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你最好別說你是日本人,就說是一個外地記者,要采訪有關木月文的事跡,替他寫本書。”
你微微點頭,算是回答。在日本,有關侵華日軍的暴行眾說紛紜,此番中國之行你也是為了見證當年日軍的真實行徑,你相信田中叔叔最後的懺悔。
穿過一條土路,木月文故居出現在眼前,仿佛是一片世外桃源,天地都呈現出寧靜安然的氣氛,一座巨大的石柱赫然入目,上寫“天柱”兩字,是木月文的手跡。
江家春將車停穩,你從車裏出來,就開始掏出相機拍照,你看到“木月文故居”的門口,兩個石獅子蹲伏在高聳的門樓兩側,門樓以灰色的磚瓦和白色的石牆砌成,配以朱紅色的大門,令人心生敬慕。
江家春指著高聳的巨石天柱說:“從這裏可以看到長江,當年木月文老先生曾作過一首詩‘我家一百裏,江水去悠悠’,田中櫻子小姐,你過來看看。”
你奔了過去,順著江家春手指的方向,你看到了一片田野,田野之外則是一條奔流不息的江水,而你此刻所站的位置在一片高坡之上,大江在腳下奔流,讓你感到這片土地的風水不錯。
江家春說:“民國時期,長江流域發生百年不遇的大洪水,沿江兩岸多有人遭災,當時的國民政府牽頭成立救災委員會,號召老百姓以工代賑,讓本地人去江邊推土修堤,政府發給救濟糧。木月文當時任圩董,江堤修好了,他徒步走到天浦,代表家鄉來天浦領救濟糧,一介書生不會行賄討好官員,無人理睬,領不到救濟糧。木月文隻好又徒步到鄴市,見到分管此事的長官宋子京,將前因後果說出,宋子京立刻安慰他不要著急,一定把救濟糧給你。木月文將信將疑回到天浦,第二天,果然5000袋救濟糧就運來了,木月文把救濟糧發給大家,裝糧食的袋子被老百姓染成了青灰色,一時間烏江一帶的百姓都穿著用糧食袋子做的衣服。木月文曾經有過一次萬裏行走的壯舉,行走之前,他特意跑到鄴市拜訪宋子京,以表謝意。宋子京不在,木月文很失落,回來寫了一首詩,這詩我比較欣賞:‘風雨荒涼浪自驚,傷心猶憶去年情,聊將幾點酸心墨,灑祭江南宋子京。’你看看,中國的文人就是這麼重情重意。”
江家春邊說邊引你進了木月文故居的院子,就像進了一座民間書法聖地,眼前是一座灰磚砌成的寶塔,上寫“筆塔”兩字,院中有一座木月文先生的大理石雕像,幾間平房,兩隻藏獒鎖在鐵籠子裏,凶狠地對著陌生人吠叫。有幾個人正在砌一座小亭子,亭子裏放一尊靈龜石,型體碩大,猛看上去就像一個真的大海龜。
江家春介紹說:“這是山東的一個商人送給木小文的,聽木小文說上海曾有一個商人想出價50萬元買此靈龜石,木小文不賣。”
你仔細看了看靈龜石,果然神似,不由笑說:“江先生對這裏的一景一物如數家珍啊!”
江家春自信地說:“這是天浦旅遊的地盤啊,我要向遊客介紹天浦的山山水水以及人文景觀,自然少不了當代草聖木月文啊。田中櫻子小姐,來之前我就跟這裏聯係過了,木小文先生一定在後院等我們呢。”說著就往後院走。
你跟隨在他的身後。
後院兩棵香樟樹如綠色的雲團伸向半空,一看年輪就知道它生長的曆史了,樹上掛了五六隻鳥籠,裏麵是印度的黑八鴿,見了客人,不停地說:“老板你好!”
你第一次聽到鳥語,真不相信這人話會從鳥的喉嚨發出,你停下腳步,出神地打量著這籠子裏的黑八鴿。
江家春指指正麵的大房子說:“木小文先生平時就在這裏休息。”說罷隨手敲門,裏麵竟無人回應,趴窗看看,轉身對你說:“等一會兒吧,老人家正在睡覺呢。”
你和江家春老板一起站在樹下,聽黑八鴿不停地說:“老板你好!”
你不由問起木月文的曆史,江家春沉思了一會兒說:“聽這裏的長輩說木月文小時候是個調皮鬼,不過他的調皮跟別的孩子不同,有一次鄰居家一位愛打扮的女人將首飾放在梳妝台上了,木月文悄悄偷到河邊,和泥塑了個美人,並將首飾插到泥人頭上,鄰居氣得哭笑不得。還有一次,木月文父親的好朋友騎著一頭毛驢來到他家,木月文與幾個孩子唱京戲扮老生,正愁沒有胡子,他就偷偷把驢尾巴上的毛剪了,使驢子成了禿驢。再有一次,木月文跟家人去參加親戚的婚禮,看到人家粉刷的白牆,忍不住在上麵畫了一頭毛驢。父親氣得要打他,卻被親戚攔住了,親戚發現了木月文的繪畫天才,說這頭驢畫得太像了,就跟真驢一樣,建議他的父親在這方麵培養他。在字畫方麵,木月文年輕的時候就很有影響了,四十歲左右時在皖東一帶已經有相當的名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