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在鄴市掛牌賣房子的事情跟媽媽說了,她手裏正持著三柱香準備敬佛,我的話剛出口,隻見她手中的三柱香就像被猛烈的風吹打了一樣,忽然掉落在地上,一根一根折斷了。
我媽媽顯然已經顧不上拾香了,她怒目圓睜地看著我說:“龍池,鄴市的房子是我的命根子啊,你想賣房子就是要我的命!那房子不是你花錢買的,你憑什麼要賣?”
媽媽說著,眼淚像河水一樣在五官的峽穀裏奔騰而出,她邊哭邊說:“我是多麼不容易把你養這麼大,你都快到成家的年齡了,也沒見你掙回來一分錢,如果不是木月文當年給我寫了些字,留下幾幅墨寶,我根本不可能在鄴市買房子,人能活幾輩子呀,我這一輩子眼看就要過去了,你不光盡不了孝,還用刀往媽媽的心口上紮,你這個不孝之子,現在你給我出去,我不要再看見你!”
我媽媽頓足捶胸,一副悲憤狀。
我慌了,一時竟不知說什麼才好。我媽媽罵出來的都是實話,我真就是一個敗家子,不光自己掙不來房子,還要把媽媽用木月文字畫在鄴市買的房子賣掉,這誰能接受啊,如果換位思考,我更會覺得不可思議。我冷靜了一會兒,看著媽媽哭,我的內心也哭泣起來,想起童年時媽媽怎樣帶我去鄴市治療手指,又怎樣辛辛苦苦唱戲供我讀書,我讀完書有了工作,卻還是要媽媽一個人搞家庭建設,買房子可是大事情,尤其在鄴市買房子,現在我居然把這難得的房子要掛牌出售了,我真是在用一把無形的刀紮我媽媽呀!
我看了媽媽一眼,心想等她冷靜下來,我再跟她解釋清楚,我拾起地上的碎香,將其中幾節稍長的點燃,敬在佛台上,當香氣繚繞在房間的時候,我發現媽媽的情緒漸漸平靜起來了。
這時,我撲嗵一聲跪在媽媽麵前說:“媽媽,不是兒子敗家,眼下兒子真的有急事啊!”
媽媽吃驚地看著我,因為吃驚,她的眼睛都瞪成兩個驚歎號了。隨後,她聲音急切地問:“什麼急事?”
我迫不及待說:“木月文一共畫了兩幅《秀春圖》,一幅給了您,他最早畫的一幅被當年的侵華日軍掠去了,現在這幅《秀春圖》在香港蘇富比拍賣行被拍賣了,如果我們想把這幅《秀春圖》拍回來,就必須出500萬美金從菲律賓商人手裏購買提貨單,而且期限僅在三天之內。媽媽,我想把木月文的另一幅《秀春圖》拍回來,這是我們的國寶,不能長期漂流在海外呀。我知道,兒子不才,沒有錢,心急之下就把鄴市的房子掛牌出售了。”
“可房子賣不了500萬美金啊?”媽媽疑惑地看著我,並沒有要我站起來的意思。
我索性跪著繼續說:“我曉得房子賣不了多少錢,於是我又找到在您手裏買去木月文字畫的房地產開發商方程式,我要讓他知道他揀了太大的便宜。我把事情跟他說了,我說如果您有愛國主義情懷,請幫助酬集資金將《秀春圖》購回來。他答應明晨給我消息。”
此時,媽媽一定是相信了我的話,她拉著我的手說:“龍池,如果你沒說謊,那就起來吧。”
我牽著媽媽的手站了起來,天呀,我的膝蓋都跪酸了。
我媽媽說:“今天要是沒有你這一跪,我死活都不肯饒你,好在房子剛剛掛牌,還沒有銷售出去,我看看咱家裏還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湊一湊,說不定就把房子保住了。”
事到如今,我媽媽仍然惦記她在鄴市的房子,看樣子我把房子掛牌出售,真是動了她的心窩了。
媽媽開始在房間裏翻箱倒櫃,她在尋找能夠換錢的東西。
我不斷地給遠在香港的田中櫻子發信息,讓她耐心等待。告訴她明天清晨我這邊的款子就可以見分曉了。
我剛發完信息,媽媽就拎著一個包裹走了過來,“龍池,你看看,這就是媽媽全部的箱底了。”
媽媽將包裹抖開,我看到那裏麵有一副銀鐲,一隻白玉鐲,一對金耳環,一串珍珠項鏈……還有一些小東西,大多不值什麼錢。
媽媽手捏著那些東西說:“龍池,不知道這些東西能不能換些錢,還有我手上的金戒指,都可以賣掉,幫你湊些錢。”媽媽說著就將無名指上戴的金戒指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