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屬老鼠的——撂爪就忘(1 / 2)

娘老說山子是屬老鼠的——撂爪就忘。

有一天,娘在廚房裏烙餅時叫了一聲:“山子!”

山子正坐在門口的小板凳上看一本圖畫書,是《趙子龍大戰長阪坡》。正看得帶勁兒,聽娘叫自己,便脆生生地應道:“哎!”

“快過來!”

山子跑了過去。娘把一張烙好的餅放在一個圓蓋墊上,讓山子端到屋裏,把餅放在別幫(一種用高粱梢頭上的細挺稈做的小筐,沒有把)裏,再把蓋墊拿回來。但山子進了屋,把餅放到別幫裏,就又拿起圖畫書看起來。

過了一會兒,娘見山子還不回來,就又叫:“山子!”

“哎!”

“我的蓋墊呢?”

山子摸摸腦袋:“什麼蓋墊?”

“嗨,這孩子,盛餅的蓋墊呀!”

山子這才想起娘剛才吩咐的事,忙跑回屋裏,拿起蓋墊,拎著跑回去,交給娘。

娘看看兒子,說:“山子,你屬老鼠的嗎——撂爪就忘!”

山子哈哈地笑起來:“我不屬老鼠!我屬兔子的,兔子比老鼠好!”

娘在蓋墊上放上一張餅,讓山子再去放到別幫裏。山子端著蓋墊進了屋,又把它忘在了小桌上。

娘隻覺得又好氣又笑,叫道:“山子!蓋墊!唉,怎麼又忘了!真是個屬老鼠的!”

山子“嘿嘿”笑起來,邊跑邊唱:

小老鼠,上燈台,

偷油吃,下不來。

怎麼下來啊?

讓老貓背下它來!

再後來,山子忘了事,娘還沒說他,他就說:“娘,我是屬老鼠的!”

娘最頭痛的,不是山子出去惹事打架。山子的年齡在全班最小,長得又瘦瘦小小的,想找事也不敢,想打架也打不過人家。娘最頭痛的是山子愛丟東西,今天丟支鉛筆,明天丟塊橡皮,後天丟把小刀。有時剛給買了一支花杆鉛筆,上午的課還沒上完就找不到了;一塊新橡皮,用了還沒三天,一隻角還沒擦掉呢,又找不到了。為了防止山子丟東西,娘不知叮囑了多少次,可是叮囑多少次也不管用,東西該丟還是丟。不但丟鉛筆、橡皮,還丟本子,挺好的生字本、演算本,用了沒幾頁,丟了。後來,娘想了一個辦法,每天上學之前,檢查一下山子的書包,不該帶的東西,一律不準帶。玩的東西,全放在家裏,放學回來再玩。鉛筆,上學帶兩支半截的,即使丟了,也不可惜。橡皮,切成兩半,隻帶一半。小刀,也帶個很簡易的;好的小刀,不準帶到學校去。本子,也不買那種挺白的粉蓮紙的,而是買一種略帶黃褐色的紙的。山子雖然不高興,但娘說:“不高興也不行!”

山子有一支紫紅杆鋼筆,是姐姐給的。山子很喜歡。他也學著五、六年級學生的樣子,神氣地把鋼筆別在上衣左邊的口袋裏。

這天放學後,山子放下書包就去南邊空院子裏玩,忘了將口袋上別著的那支紫紅杆鋼筆取下來。轉了一圈,山子聽見有一隻蛐蛐在附近叫喚,叫得很是好聽。山子一直想捉一隻黑頭,養在玻璃罐頭瓶子裏。山子聽娘講過《聊齋誌異》中《促織》的故事。促織就是指蟋蟀。故事裏的男孩,弄死了父親捕來準備獻給上司的蟋蟀,父親麵臨殺頭之禍。男孩闖下大禍,一時害怕跳了井,被救上來後昏迷不醒。後來,男孩變成了一隻個頭不大卻英勇善戰的蟋蟀,到皇宮裏鬥敗了所有的蟋蟀,幫父親解了圍。之後又回到家,變回父親的兒子,蘇醒了過來。娘還說,那個寫《聊齋誌異》的蒲鬆齡的老家淄川,就離咱老家青州不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