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東灣時，山子見村頭那些石屋的山牆上，畫了不少挺大的白圈，就好奇地問同學小秀：“那些大白圈是幹什麼使的？”
他說：“嚇唬馬虎的。”
小秀臉兒白白的，細眼睛，尖下巴，長得挺秀氣。也許父母認為起個女孩子的名字好養吧，便給他起了這麼個名字。
“什麼是馬虎？”
“嗨，馬虎都不知道？就是狼唄！”小秀忙“噓”了一聲，“別說狼，一說，它晚上就來找你。”
“啊？！”
“馬虎呀，耳朵可靈了。誰說它，誰想算計它，隔著十裏八裏，它都能聽見。”
“那，你見過它嗎？”
“沒有。我要是見過它，小命早就沒了！嘻嘻！”
“哎，小秀，大白圈怎麼能嚇住馬虎呢？”
“大人們不是常說，狗怕彎腰狼怕圈嗎？看我，又說它的真名了。”小秀輕輕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嘴。“馬虎特別怕獵人下套子套它，所以，大人們便在山牆上，用石灰水畫個大圈。這白圈，後晌（晚上）也挺顯眼的，馬虎來了，看見白圈，就不敢進村了。”
“噢！”
“你一個人到山上去玩時，要是碰上了這麼大、這麼高、豎著耳朵的狗，可千萬躲開，千萬別招惹它。”小秀比畫著警告山子。
“碰上了怎麼辦呢？我又沒有槍。”
“唔，我也沒有辦法。哎，平日裏，你別一個人上山去。”小秀又說，“不過，它不餓的工夫，不咬人。”
“馬虎長得跟狗一個樣嗎？”
“跟狼狗差不多。耳朵直豎著，嘴比狗嘴短一點兒。哎，我告訴你山子，馬虎和狗最大的區別你知道是什麼不？”
“什麼？”
“狗尾巴都是翹著的，而馬虎尾巴是耷拉著的！”
“噢！”
“還有，狗不擋道馬虎擋道。你看一條狗蹲在道中間，那它十有八九是馬虎。”
“啊？”
過了一會兒，山子又問：“小秀，這山裏狼多嗎？”
“看你，又說它的真名了。”
“啊，馬虎！”
“聽大人說，原先挺多的。冬天下了大雪，馬虎們沒吃的，就出來找食，一大幫呢！這幾年，讓獵人打得少多了，有幾隻也躲到深山裏去了。”小秀用手指了指東邊南邊，“那邊的山，比咱這邊的高多了，還有愣深愣深的山穀，愣密愣密的樹林子。”
“像長白山的森林嗎？”
“長白山？長白山在哪兒？”
“長白山在東北的大興安嶺，長白山有三件寶：人參、貂皮、烏拉草。”山子總是不失時機地賣弄自己知道的事。
小秀說：“馬虎特別齊心。有一天，一個獵人抓了馬虎的一隻崽子，裝在一個籠子裏，準備帶下山去。馬虎爹打食回來碰上了，堵住了獵人，逼著他放下馬虎崽子。這獵人好不容易逮了個馬虎崽子，哪裏舍得放呀！就使槍指著馬虎爹說，你讓開，我不打你！馬虎爹一看鬥不過，便忙退到一邊，在地上扒了個坑，衝著那個坑嗚嗚地叫了起來。這一叫乍一看不要緊，可不一會兒便見漫山遍野的馬虎都跑過來了，得有幾十隻！這獵人一看大事不妙，嚇得扔下裝小馬虎的籠子，連槍也不要了，撒腿就跑！那些馬虎圍上來，咬開籠子，放出了小馬虎，又把獵人的槍給生生地咬爛了。”
後來，山子聽到的關於馬虎的傳說就更多了。這天，山子和大虎、小秀、小申、老貓幾個男孩子在一塊兒玩。
老貓提議說：“咱們一人講一個馬虎的故事，好不好？”
“好！”大家表示同意，山子愛聽故事，更是高興。
“我先講！我講一個‘馬虎拖豬’的故事。”老貓說。
“好！”大家一齊拍瓜（巴掌）。
“這天晚上，馬虎爬過牆頭進了一個大爺家……”
“馬虎不會爬牆！”小秀糾正說。
“那……那牆不高。”老貓眼睛一轉，“馬虎是跳進去的！”
“秀，別打岔，讓他說！”大虎一心想聽下文。
老貓繼續講下去：“馬虎進了大爺家的院子，先輕手輕腳……”
“馬虎沒有手！”小秀又叫起來。
“嗨，好好聽著！”其他幾個孩子叫了起來。
“先輕爪輕腳地，”老貓還一踮一踮，模仿馬虎走路的樣子，逗得大家笑了起來，“去了豬圈門那裏，兩條後腿像人一樣直立起來……”
“啊？”
“它再使兩隻前爪，慢慢地把門插銷拉開，把門扒開。然後，又輕手，不，輕爪輕腳地走到豬欄門口，‘克哧’一咬，拴門的繩子就斷了。那隻大肥豬還在欄裏呼呼地睡大覺呢。馬虎鑽進去，一口就咬住了豬的左耳朵。”老貓用手揪了揪耳朵。
“為什麼咬左耳朵呢？它為什麼不先咬豬的右耳朵？”小秀又說。
“又打岔！小秀，你真煩人哪！”大虎推了他一把，差點兒推他個仰八叉。
“好了！我保證，堅決不說話了！”小秀用手捂住了嘴巴，瞪大眼睛，聽老貓講下去。
“馬虎咬住了豬的左耳朵，按說豬是該叫的，可它嚇壞了，想叫，就是叫不出聲來。不是有個說法叫老母豬篩糠嗎？哎，對了，這頭豬，就那個樣兒。”老貓站了起來，兩條又細又長的腿直打哆嗦，全身也跟著抖動。大家就又笑了起來。“豬吧，隻好跟著馬虎乖乖地往外走，一邊走，馬虎一邊使它的長尾巴不住地抽豬的大胖腚趕著。豬跟著馬虎出了院，出了莊，上了山道，又進了山溝。這時候，馬虎就不住地抽豬的大胖腚，趕著它跑起來。一晚上，馬虎能把豬趕出十幾裏路。”
“後來呢？”小秀又忍不住問了。
“馬虎把豬趕到深山裏的窩裏。那裏的大馬虎小馬虎都餓壞了，一看抓了隻大胖豬來，一窩蜂地撲上去，咬脖子的，咬肚子的，不一會兒就把豬咬了個稀巴爛。”
“啊，那頭豬，真慘！”孩子們惋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