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孩子們嚇得驚叫了起來。
“這個大哥不知道,那一窩小狗,是一窩小馬虎呀!他不想想,狗能到山裏去生孩子嗎?”
“就是呀!”
“馬虎媽衝過來用爪子使勁兒地扒門,用牙使勁兒地咬門,一邊扒,一邊咬,一邊說:‘開門!開門!還我的孩子!’”
孩子們哈哈大笑。
老貓指著他說:“胡編!馬虎會說人話嗎?”
小秀笑笑,摸摸腦袋,又說:“屋裏的大哥給驚醒了,下了床,從門縫裏往外這麼一看,啊——這麼大一隻馬虎呀!這簡直就是山神爺呀!大哥的老婆也嚇壞了,說,你偷人家馬虎的孩子幹嗎?快還給人家吧!可這大哥不敢開門,怕馬虎媽進來咬他,咬他媳婦,再叼走他的孩子。大哥壯起膽子說,馬虎大哥,不,馬虎嫂子……”
“馬虎嫂子?”
孩子們又哈哈地大笑起來。
“這大哥說:馬虎嫂子你別扒了,我現在就把你的孩子還給你。你往後退退,行不?我,我害怕。馬虎媽聽了,果然不扒了,不咬了,它往後退了十幾步,坐在了地上。”小秀學著馬虎媽像狗那麼撐直前腿坐著,孩子們又哈哈大笑。
那大哥先把幾個窩窩(窩窩頭)放在了裝小馬虎的筐裏,然後,悄悄地把門插銷拉開,一隻手慢慢地拉開門,一隻手把裝著小馬虎的筐放到了門外邊,再急忙關上門,又頂上了根棍子。他從門縫裏往外瞅,隻見馬虎媽伸出這麼長的舌頭,舔了舔那幾隻小馬虎,然後叼著籃子把,一步一步地走了。”
山子聽得入了神,問:“後來呢?”
“後來?沒啦。”
山子回到家,把夥伴們講的馬虎的故事講給娘聽。
於是,娘給山子講了一個八路軍通訊員和狼的故事。而且,這個通訊員叔叔以前就在縣郵電局工作。
“哎喲,娘,你真了不起!你還會講八路軍的故事呀!”
以往,娘給山子講的都是《水滸傳》《三國演義》《嶽飛傳》《楊家將》《昭君出塞》裏的故事。娘小時候上過好幾年私塾,會寫毛筆字,年輕時,看過好多書。
“這個通訊員,有一天晚上騎著腳紮車(娘愛把‘自行車’說成‘腳紮車’)去給八路軍送信。可是,當他騎到一個沒人沒莊的山溝裏時,就覺得腳紮車後架子上跳上來一個東西。那個東西,呼呼地喘著粗氣,把兩隻爪子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通訊員伸手一摸,爪子上全是毛,就知道碰上狼了,但他不敢回頭。”
“娘,你別說狼,說馬虎。”
“嗨,沒事呀!娘不怕。那個通訊員如果一回頭,正好,那狼就一口咬住他的脖子;他也不敢停下來,他一下來,狼肯定也得咬他。他就帶著狼騎了一段路,狼也沒咬他。可他也知道,這樣下去不行,自己還得去送信呢,老帶著隻狼怎麼行呢?通訊員就開始想辦法了。他一隻手扶著車把,一手掏出了匣槍,回手就開了一槍。這一槍,打中了狼的肚子,可狼並沒有掉下去,而是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通訊員又往後開了幾槍,子彈都打完了,也沒打死那隻狼。狼仍死死地咬住他的肩膀不放。這可怎麼辦呢?這時候,前邊是日本鬼子的一個營房了,鬼子聽到槍響,都出來看是怎麼回事。通訊員帶著狼,一頭就衝進了兵營裏。那些鬼子一看,腳紮車後邊怎麼還有一隻狼呀,上去把狼拖下來砸煞了(娘用青州老家的話把‘打死了’說成是‘砸煞了’)。”
山子聽得入了神,問:“鬼子不抓那個八路軍叔叔嗎?”
“聽說他身上帶著良民證呢,他是化裝成漢奸的。”
“這個叔叔還在縣局嗎?我怎麼沒見過他?”
“前幾年還在,你見過他好多回的,他還抱過你呢。隻是你那時候才兩三歲,不記得他。”
“他現在上哪兒去了?”
“調到外縣去了。”娘又說,“他肩膀上還有狼咬的疤呢。”
“噢,這個叔叔,太了不起了。”打那,山子就老想見見那個八路軍通訊員叔叔。
說曹操,曹操就到。白天說馬虎,晚上馬虎真的來了。
這天晚上八點多,山子在爸爸的郵電所門口玩,忽聽南邊山坡上一陣嘩嘩啦啦的聲響,好像是一些碎石塊從上邊往下掉。他吃了一驚,朝發出聲響的地方看去: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突然,他看到,有一對綠瑩瑩的像小燈泡似的東西在山坡上閃動。那一對綠瑩瑩的東西,非常亮。山子腦子裏的第一個信號就是:野物!那是野物的眼睛!他嚇得頭皮發麻,忙跑進了屋裏,砰的一聲關上門,叫道:“蓮姐!蓮姐!快!快看!”
蓮姐也嚇了一跳,忙過來,從門上的玻璃往外看去,山坡上那一對綠瑩瑩的“小燈泡”還在閃動和移動著:“可能是狼!”
“爸爸!”山子大聲叫了起來。
爸爸正在營業室裏邊打算盤邊整理賬目,聽到山子喊叫,摘下眼鏡,口中說著“叫啥”走了過來。從門上的玻璃向外看去,不覺倒吸了一口冷氣:“喲,還真有可能是它呢!”爸爸看看門已插上,安慰姐弟倆說,“沒事!關上門,它進不來!”又去拿來根木棍,說,“我去把它趕走!不能讓它以後老上這兒來!”
蓮姐說:“老師,你可不能出去!”
爸爸說:“沒事!野獸都是怕人的!”又說,“你倆別出去!”就開了門,拎著木棍走了出去。拿木棍在石牆上敲了幾下,衝著山坡上喊道,“你走吧!以後別上這兒來了!”
說來也怪,那長著綠瑩瑩眼睛的東西真的就遠去了。
這一次,山子沒看清狼長什麼樣子,心裏直覺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