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後來,禪宗在這方麵走得更遠。作為一個佛教宗派,禪宗,特別是後來的禪宗對待佛教創始人、佛教經論,甚至對待本宗祖師的態度十分引人注目。“嗬佛罵祖”、“非經毀教”這類說法或態度在印度沒有見到,印度的禪思想也沒有直接要求修行者這樣做,應說是禪宗在發展過程中提出的。然而,這裏仍然看的出禪宗有繼承和發展印度佛教思想的一麵。我們知道,印度大乘佛教是十分強調“空”的,強調不能執著於任何東西。而從邏輯上說,如果將這種“空”觀推向極端,那麼就要否定任何東西的實在性,佛和祖師自然也應包括在內;如果將不能執著於任何東西的要求推向極端,那麼就要否定任何東西的權威性,佛教的經典和修行自然也應包括在內。禪宗恰恰就是這樣做的,在它看來,這才真正符合佛教的根本精神。這種極端化的作法也形成了中國禪思想的一個特色。
禪思想是印中兩國佛教文化中的重要內容。它產生於印度,又從印度發展至中國,在融彙印中兩國文化要素的基礎上形成了一個獨立的佛教宗派,對印中兩國的佛教以至其他宗教的發展影響極大。它由最初的控製人的感官活動,使人心神安寧的精神修持方式,發展成為一種體悟真理的方式,一種思維方式。“禪”不僅在古代東方為人們所重視,而且在現當代被世界上許多地區的人們所廣泛喜愛。在當代,它在大量佛教寺廟中仍是僧眾的基本修持手段,同時也被眾多普通人作為一種修身養性的鍛煉方式。因此,當代的“禪”既有宗教性的一麵,也有超越宗教的一麵。總的來說,是在朝著積極適應社會前進的方向發展。
◎西方世界與禪
佛無古今,人的佛性何有高下之分?在禪師眼中,佛、菩薩、上帝、天神、耶穌、我、眾生的佛性都是平等沒有分別之見的。如果能像晦堂禪師說的:“一塵才起,大地全收。諸人耳在一聲中,一聲遍在諸人耳。”則這個世界還有什麼好爭論的?
——《凡事包容》
這裏說的“西方世界”並非佛經上所說的“西方極樂”,僅僅是指西方人的世界。
《朗文當代高級英語辭典》中有這樣的解釋:“Zen:禪、禪宗:起源於中國,後傳至日本,強調以靜坐沉思企求進入精神集中的境界。”
Zen ,是日文“禪”在英語裏的音譯。
十七世紀的中國,中華帝國走進大清時代,綿延的曆史並沒有從西方學習到理性的力量,除了大炮。在歐亞大陸的另一端,在經曆了近千年黑暗神權統治後,馬丁·路德的宗教改革運動,使得理性思維作為生活依據的聲音由弱漸強,西方打開了人類理性認識世界的大門。西方的理性達到一個高峰,到現在還無法超越。
然而,眼下的西方社會最流行的話是:看東方!
為什麼一向注重理性思考的西方人開始傾向於東方?在西方,科學與法製的力量已被推展到極致,堅硬的社會需要潤滑劑。
理性不是人類的全部,當理性發展到極致,人人都感到自己掌握著終極真理時,衝突與災難乃至因尋求能源而起的新的爭端,就是不可避免的。人本身具有理性、感性兩個部分,隻有其一是不能存活的。科學是發現真理的方法,禪是安靜心靈的方式。千萬不可硬把禪往科學上套,兩者不可比較高下,一旦比較,禪反而會失去自身的魅力。禪在中國是安靜的,但禪能補救西方感性的不足。西方人知道,他們的問題在心的不安,禪能告訴他們安下心來。這也是這些年禪在西方大受推崇的原因所在。
西方文化有兩大來源,一是希伯萊的基督教,二是古希臘文化。前者神人分離、人與世界分離的思想,後者靈肉分離、感性理性分離、人與自然分離的思想,共同形成了西方的二元論:主體與客體、本體與現象、現實與理想、自己與他人、人類與自然的分裂,由此而發展起西方的近現代文明:主觀主義,客觀主義,現實主義,理想主義,民主法治,科學技術。而中國人與此不同,他們取消一切矛盾對立,主張一元論(或稱整體思維、混沌思維):天人合一,齊萬物,齊生死,混淆感性理性、本體現象、靈與肉,由此他們感到洞察到了事物的本來麵目,恢複了生命原始的活力,所以,覺得輕鬆喜悅。他們認為,沒有必要到現實生活之外去尋找解脫之道,隻在吃飯穿衣等世俗之中便能獲得自由。禪理就在生活之中,離開了生活便沒有禪!有個叫楊紱的人離別雙親,到四川拜訪無際菩薩,大師告訴他應去拜訪家中的反穿鞋子披著毯子的人。他回到家,深夜叩門,母親高興急迫中反穿鞋子披著毯子來開門。楊大即悟禪理:佛即在家中,日常倫理即見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