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有毒!

季曉安知道現在萬萬不能動腿了,為了減緩血液循環爭取施救時間,他果斷彎身捏開小蛇的嘴,將其從腿上輕扯下來,再用蛇身當繩子把膝蓋上方處係緊。

做完這個動作,當季曉安重新直起身時,已經有種頭暈目眩的感覺。體力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流失,就好像體內的神經元被一個接一個生生撕裂一般。

勉強抓住最後一絲力氣,季曉安摸出剩下的柯本尼拉含進嘴裏,卻已經無法將它們充分嚼碎吞咽。

看來這蛇,毒性還真不小嗬……

心裏默默感歎一句,季曉安渾身一軟仰麵倒在地上。

恍惚中,他仿佛聽見有腳步聲從遠處傳來,他拚命張了張嘴,卻苦於發不出聲音。那腳步聲雜亂無章,竟還伴隨著依稀的人群歡呼聲,季曉安意識混亂,那種類似噪音的聲波就在他腦中不停地旋轉,旋轉……直到穿過眼皮的光線驟然間昏暗——

胸口像是被什麼冷硬尖銳的物體刺破,還沒來得及感覺到痛楚,季曉安兩眼一黑,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3-3

傍晚的熱帶雨林被一層濃重的霧氣環繞著,恍若仙境。

季曉安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正在一株巨大的榕樹下,身旁是已經熄滅多時的火堆,正是他昏迷前所在的位置。

周圍空無一人,季曉安起身一看,腳踝處的傷口不知怎麼消失了,那條小蛇的屍體也不翼而飛。

正在驚疑不定的時候,他的雙腿突然往前走出兩步,身體仿佛不再是自己的,與大腦控製完全相反地,他開始一步步奔跑起來,頻率也越來越快。

這是怎麼回事?!

“嗷——”

身後依稀傳來野獸的咆哮,本來聲音很遠,可那股夾帶著血腥的壓力卻轉瞬之間近在咫尺,季曉安身體猛地一歪,失去平衡被整個兒撲倒在地。

滿地的落葉衝天而起,一頭獵豹張著血盆大口,眨眼間就要將他撕裂成碎片。

季曉安大腦一片空白,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本就無比駭人,但恐怖的事卻還遠遠沒有結束。在獵豹的後方,一條灰色巨蟒突然間竄出來,粗壯身軀纏繞上獵豹脖頸,隨即伴隨著某種皮革摩擦、絞緊的咯吱聲,季曉安眼睜睜看著那頭叢林猛獸在濃霧繚繞中化為一灘鮮紅血影。

這就是最真實而殘酷的自然法則。即便是自詡為食物鏈頂端的人類,在這樣的自然法則麵前,也不過隻是軟弱無力的螻蟻。

季曉安坦然注視著巨蟒幽綠色的眼睛,那裏麵正流著冷血動物的血。忽然,他微微勾唇,牽扯出一抹淺淡的笑容。

疾風呼嘯,一柄黑色□□倏地破空而出,力透蛇鱗,深深紮進雨林濕潤的泥土。

巨蟒痛苦地仰起頭,隨即又是一道黑影掠過,從張開的蛇口中直切進去,又從頭頂透骨而出。

之後,萬籟俱寂。

詭異的霧氣愈發濃鬱了,槍尖上的蛇血還在一滴、又一滴……直至最終凝固。蛇血結成的暗塊下,隱約有寒光熠熠。

槍頭深邃漆黑,像極了某種無比熟悉的材質。季曉安的眼睛像是被它刺了一下,驟然生疼。

“奇怪,不過是做夢而已,怎麼還會有痛覺?”

被獵豹追殺,被蟒蛇糾纏,他都沒有任何實際的疼痛,從那時候起,季曉安就明白過來眼前一切都隻是在做夢。

但既然隻是做夢,為什麼此時此刻,他會感受到某種痛苦,像是靈魂被煎熬,心髒被燒灼,雖然無比微弱,卻分明切身體會。

“…………”

隱約,有人在耳邊輕聲說話,用著一種季曉安所不懂的語言,音調似在頌唱,又似在呢喃,說不出的溫潤和動聽。

季曉安微微張開嘴,一泓冰涼的泉水從唇齒間滲入,緩緩流淌過喉間,再一點點熨帖上躁動的心髒,喚醒身體流失的力量。

終於要,回歸現實了吧?

季曉安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首先是昏暗的屋頂,再然後,才是在他側邊站著的一個男人。

異常高大健壯的身形,微低著頭,雖然逆光看不清麵貌,但那緊緊盯視猶如鎖鏈的灼熱視線,以及獨具壓迫力的強大氣場,饒是季曉安九死一生絕少服輸,此刻也有了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挫敗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