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之後季曉安選擇了靠左的那條寬道,果不其然,沒走出多遠,迎麵就來了兩名衛兵打扮的人。

“真是的,又要去看門,你說先知大人是怎麼想的?就那麼個弱不禁風的家夥,值當咱哥幾個兒沒日沒夜輪番來看著嗎?”

“嗨!上頭的命令,你盡管照辦就是了。再說明天就是最後一天,過了今晚也就沒咱倆的事兒了,你少說兩句吧,否則再傳到先知大人的耳朵裏……”

那兩人看季曉安走過來,暫時停下對話,先前抱怨的那人臉上的不屑表現得最明顯,在彼此擦肩而過的時候,季曉安聽他嘟囔了一句,“這些個祭司心眼兒最壞了,咱離他遠點兒。”

然後倒是相安無事,各走各路。

那兩人過去一段兒之後,又回頭望了季曉安一眼,其中一人隨意輕嗤一聲,收回目光開始絮絮叨叨地抱怨什麼。兩個人走到地下室門口,原先看門的兩個同伴立刻迎上來,準備與他們換班。

依照慣例,換班的時候是要檢查一下的,這次也不例外,他們打開門,舉著火把朝裏麵稍微晃了晃。

昏暗的光線下,依稀可以望見一個人抱腿坐在角落,頭埋在膝蓋裏,像是在睡覺。

“嗯,行了,你們先回去吧,這兒有我們呢!”

“好嘞,那你們仔細點兒。”

換班完畢,門重又被合上,那座地下室再度陷入濃重的黑暗之中。

14-2

前方似乎隱隱有夜風吹來,火把上燃燒的火焰明顯呈現出往一側飄搖的態勢,季曉安於是循著空氣流動的方向一直走,並沒遇到什麼阻礙,他就來到了這座建築的出口。

現在已經是夜晚,外麵一片漆黑,什麼動靜也沒有,為避免引人注意,季曉安還是將火把留在入口內側的牆壁上,自己則悄悄走了出去。

好不容易才逃出來,季曉安不敢有絲毫怠慢,起初他是借助身後火把散射出的一點光亮辨識路況,還勉強能順利地走幾步,然而很快他就發現這座建築物的位置比他所預想的還要荒僻,因為還沒走多久,他就已經完全置身於一片密林中,頭頂星空被樹冠遮住,讓他很快失去了方向感。

眼前幾乎什麼也看不清,隻能依靠用手腳感知和摸索來辨別障礙物,耳邊間或傳來窸窸窣窣的樹葉摩擦聲,無端給這靜謐的夜晚增添了一分難以言喻的陰森可怖。

季曉安意識到不能再這麼胡亂往前走了,他摸到一棵大樹,暫時停下來喘口氣。

“該怎麼辦?難道就在這兒等著,一直等到天亮?”季曉安心裏想著,可他又不能保證蘭達會不會突然回來,萬一他發現自己逃跑這件事,以現在這距離,他要將他抓回去簡直輕而易舉。

手腕處還在隱隱作痛,為了取信灰衣人,他用碎片傷了自己,雖然這多半是虛張聲勢,但他本就有舊傷在身,毒素也沒全解,更兩天兩夜沒吃東西,剛剛能逃出地下室已經耗費他大半精力,但眼下該何去何從……

“算了,與其被放血祭祀,再搭上修拉一條命,還不如在林子裏給野獸做免費夜宵值當呢。”

季曉安自嘲而疲憊地歎了口氣,無論是心理還是生理上,他知道自己都已經快撐到極限了,所以幾乎是帶著些許自暴自棄的性質,他為接下來的命運找到這麼一個最合理的安排。

季曉安還是決定繼續往前走,憑著他本能的直覺,盡最大可能走得遠遠的。心裏一旦有了這個目標,所有的猶豫不決就仿佛都被拋諸腦後,季曉安突然間輕鬆了許多,眼睛也越來越適應黑暗,腳下的步子也越走越順。

“就這樣,別停,隻要不停就好。”

然而這夜晚的時間才剛剛開始,僅靠信念支撐的潛力總有被耗盡的時候,季曉安一路都走得很快,直到某一刻,他突然毫無征兆整個人直挺挺向前倒在地上。

這一停,就再也難站起來了。

季曉安的頭好像馬上就要炸開,臉也被地上的樹枝刺得生疼,胸口更疼,關鍵是,他現在連一個手指頭也快動不了了。

“可惡,不就是兩天不吃不喝,你至於麼……”

季曉安在心裏激將自己,可是沒有用,身體根本不聽使喚,眼皮也越來越沉重,季曉安強忍著不讓自己睡過去。

恍惚中,他感覺地麵隱約傳來輕微的顫動,而後,眼前有個模糊的黑影一閃而過。

季曉安心裏頓時一咯噔——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