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人先喂季曉安含服幾片藥草,在正式開始動刀子之前,瓦夏克特意朝某個方向瞄了一眼,確認修拉沒在看這邊,這才默許了灰衣人上手。
他這可是專門請的附近城邦技術最好的外傷師傅,若非他親自出麵,人家還不一定肯來夜診。雖然這類人並非修拉想要的會醫術的祭司,但其實對付這種傷口,還是外傷師傅更加在行。
不過這點瓦夏克沒跟修拉說明,雖然他自己是兩個國家的治療方法都體驗過,但修拉可就不一樣了,他恐怕還需要心理建設;而且最最關鍵的一點是,剛才瓦夏克替季曉安處理傷口,近距離觀察才發現那傷撕裂得挺厲害,必須得用到縫合術,這樣醫治時免不了要露出骨肉,這風險和疼痛感可想而知,他擔心修拉知道會接受不了。
而修拉若是不同意,到頭來不僅還得讓他再找個祭司,又不一定能醫好季曉安,那瓦夏克在修拉麵前可真就一點兒信用都沒有了。
好歹這次的確是他先失手闖下這禍事,說實話,瓦夏克現在也有點後悔,然而此時的修拉並不知道外麵正在進行怎樣殘酷的治療,因為他自己也正在專心致誌做著一件事,那就是掩飾背部的傷口。
要不是瓦夏克提醒他,他都差點忘記了。以前修拉從來不會在瓦夏克之外的人麵前這麼不設防,這次倒是個例外,他覺得他或許對季曉安有些過分關注了,這種失常的表現應該適當控製一下。所以他雖然很想知道外邊情形,卻還是刻意忽略了心裏潛藏的擔憂,而是轉而專注調整自己的狀態。
他脫下上衣,□□的上身精壯結實,隻是後背有處傷口在暗光下依稀可見,比起最初時,那個鮮血淋漓的大洞明顯變小了幾分,裏麵的石頭狀物體不知怎麼被包覆得更深,幾乎要看不見。
而隨著時間繼續流逝,讓人震驚的事情緊接著發生了——那個血洞竟以肉眼可以辨別的速度開始緩慢愈合,四周的皮膚一點點朝中央生長、聚攏,直至最後完全封閉,表麵光滑平整,除了點點殘留的血痕,幾乎看不出任何受過傷的跡象。
修拉此時輕吐口氣,反手摸向右肩,確認那裏是徹底痊愈了,可是他卻不見多麼放鬆,反倒微微皺起眉。
“這次似乎比以前更快了……”
他狀若無意地低聲自語一句,拿起剛才脫掉的上衣,剛套了一隻袖子在身上,想了想複又脫下來,將上衣擰成一個粗條狀,繞過頭頂正壓住傷口位置纏了一道,在胸前打了個結。
這種模樣,看起來很像傷口已經過包紮處理,他到時再編個理由搪塞幾句,找瓦夏克要件衣服穿著掩飾一番,依照季曉安的性格,應該不會起疑,時間一長,自然也就說得過去了。
正想到那個人的時候,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壓抑的低吟。這音調相當熟悉,讓修拉忍不住心頭一跳,倏地站起身。不過好在他還保有理智,並沒就這麼貿然闖出去,而是先悄悄靠近通道口,朝某處暗暗觀望。
隨之看見的情景,簡直讓修拉呼吸都差點停滯下來。
瓦夏克也完全沒料到,聽見季曉安發出聲音的時候,他還以為他才剛剛醒來,瓦夏克甚至暗自慶幸,總算已經到了縫針這一步,很快就要結束了。
然而當他看見季曉安滿臉的冷汗,以及那胸前已然濕透的衣衫,他才恍然明白過來,季曉安這種情形,隻怕是早就已經醒了,或許在最初開始第一刀的時候,他就被疼痛刺激稍微清醒過來,後麵一旦痛苦加劇,那意識也就徹底恢複了。而瓦夏克因為一直注意看灰衣人操作,竟絲毫沒有發覺。
“你……”瓦夏克簡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季曉安本來仰麵躺著,這時聽見聲音,便轉動眼睛朝瓦夏克望了一眼,似乎是想回應什麼,略鬆開始終咬緊的嘴唇,那下唇橫亙著一道嫣紅的印子,正隱隱往外滲血,“我沒事……”他勉強笑笑,“繼續……”
古代的醫療手段無非就那麼幾種,季曉安在各種文獻上也不是沒讀過,除了缺少麻藥,手術開刀什麼的都是常事,他剛醒來就看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