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曲終人散(2 / 3)

“我才沒醉!”那弟子麵向眾人,大聲高叫,“我說的都是大夥兒的心聲,你們說,對不對?”

廳中又是一寂,忽地叫聲四起:“不錯……血債血還……首惡雖死,脅從還在……”突然有人叫了一聲:“踏平西城!”一時間,數百人盡都應和起來:“踏平西城,踏平西城……”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齊,到了後來,直如雷霆陣陣,震的屋瓦簌簌作響。

左飛卿拂袖而起,大聲道:“穀島王,左某不遜,就此告辭。”穀縝皺眉不語,左飛卿又望陸漸道,“你是西城天部之主,東島要踏平西城,你又怎麼說?”

陸漸尷尬無比,支吾道:“我……我……”姚晴花容慘白,起身道:“我是西城地部弟子,穀島王,小女子也不遜,就此告辭。”寧凝也慢慢起身,走到左飛卿身邊。陸漸無法可想,隻得起身道:“穀縝,看樣子,我們是留不下來啦。”

穀縝皺著眉頭,不發一言,西城眾人心往下沉,轉身走出大廳,東島眾人均知陸漸厲害,見他出門,無人敢當其鋒,紛紛讓出一條路來。

陸漸一行來到海邊,正發愁沒有船隻,忽見施妙妙趕來,說道:“大哥,我帶你們乘船。”姚晴哼了一聲,沉著臉道:“妙妙,今天的事,穀縝到底怎麼想的?”施妙妙苦笑道:“他沒說,隻讓我帶你們離島。”

左飛卿冷笑道:“看起來,穀某人也動了心,嘿,好說好說,左某這就返回西城,等著領教“周流六虛功”。”陸漸一皺眉,沉聲說道:“左兄,穀縝不是那樣的人。”左飛卿哼了一聲,再不言語。

施妙妙引著眾人上了船隻,船離東島,眾人均是悶悶不樂,本以為萬歸藏死後,所有恩怨一筆勾銷,如今看來,不過是眾人一廂情願。東島西城多年的血仇,又哪會因為一人之死,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呢?

船行數日,到達彼岸,左飛卿一言不發,飄然而去。陸漸知道他成見已深,必是前往西城報信,心中真是說不出是何滋味。呆了一會兒,轉身邀約寧凝前往得一山莊,寧凝搖頭道:“我不去了,其實有一件事我不曾告訴你,當日在西城,家父為了救我,為萬歸藏逼迫,已然自焚而死……”

陸漸聞言,大吃一驚,寧不空曾是陸漸的劫主,又是寧凝之父,對陸漸的一生影響,除了陸大海,不做第二人之想。在此之前,陸漸對他多是痛恨鄙夷,此時聽到噩耗,心中卻有一種別樣的悲戚,怔怔站在哪兒,說不出一句話來。

寧凝又歎了口氣,說道:“爹爹虹化而死,什麼也沒留下,我想返回西城,在他自焚之處,造上一座假塚,聊表孝心。唉,什麼孝心,我啊,真是天底下最不孝的人。”

陸漸定一定神,發愁道:“此去西城,千裏萬裏,你孤身一人如何去得?”寧凝道:“我和左部主約好,一同前往。”說罷掉過頭去,道路盡頭,左飛卿白衣飄飄,若有所待。陸漸見狀,心中稍安,拱手道:“二位一路保重!”

寧凝微微點頭,深深看了姚晴一眼, 突然鼓足勇氣,說道:“姚姑娘,陸漸是難得的好人,你……你要善待於他啊……”姚晴微微一怔,脫口道:“我待他還不好麼?”寧凝幽幽道:“我說的好,不是一日,卻是一輩子。”姚晴一點頭,冷冷說道:“好,我答應你就是。”

寧凝微露笑意,雙目卻是慢慢紅了,驀地轉身向西奔去,與左飛卿會合,消失在遠方。

送別左、寧二人,陸漸、姚晴、五大劫奴返回得一山莊,見到母親、祖父、溫黛夫婦,其中喜悅歡欣,自不待言。溫黛聽到女兒和虞照留在故國,一時悲喜交集,流下淚來,仙太奴百般勸慰,她的心中方才好受一些。姚晴嘴快,憋了半晌,到底忍耐不住,將東島上所聞所見告訴了溫黛夫婦。二人一聽,大吃一驚,深感此事非同小可,害怕東島偷襲,住了一日,雙雙告辭返回西城。

這麼過了月餘,商清影和陸大海從旁觀察,見陸漸、姚晴情意日洽,便試探著先後提到婚事,陸漸求之不得,姚晴裝模作樣想了一晚,次日也就答應了。二老大喜,立時著手發出請柬,操辦婚事。商清影又建議,薛耳、蘇聞香兩對與陸漸同日成婚,蘇、薛二人大為羞赧,青娥、蘭幽卻是喜不自勝。

沈舟虛死後,胡宗憲調入京師,不久便被嚴嵩父子牽連,慘死獄中。世態炎涼,沈家沒了靠山,早已無人理會,商清影所發請柬,均如石沉大海。她本想此次婚禮必然冷清,心中對陸漸頗懷歉意,不料婚禮次日,不但天部高手畢集,地部、雷部、風部、澤部、山部全數趕來。抑且水、火二部業已重建,選出新主,寧凝做了火部之主,她料是有些尷尬,隻托火部弟子送了賀禮,沒有親自前來。

二十年來,西城八部第一次聚首,得一山莊熱鬧非凡。陸漸過意不去,向溫黛說道:“西城去此數千裏,陸漸何德何能,竟使地母和各位同門風塵勞頓。”

溫黛笑道:“你這個陸漸啊,你還不知道嗎?你如今已是西城之主,城主大婚,西城弟子誰敢不來?”眾人聽了都笑,唯獨陸漸摸不著頭腦,疑惑道:“地母娘娘,我怎麼做了城主,你拿我說笑麼?”

溫黛微微一笑,說道:“這是說笑的事情嗎?你這城主是八部公推,名正言順。”陸漸更奇,搖頭道:“不對,我是天部之主,若有推舉城主的事情,為何我都不知道?”溫黛笑笑,仙太奴接口道:“八部公推,得眾者勝,如今有七部讚同你做城主,天部的意見,自然可有可無了。”

此事太過突兀,做這城主,更不是陸漸的本意,一時間,陸漸就如一枚雞蛋堵在嗓子眼裏,噎在當場,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