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 3)

劉華波苦笑著搖搖頭:“超林,現在是我在和你談這個問題,不是馬萬裏同誌和你談這個問題嘛,你總不會懷疑我做否定明陽的文章吧,啊?”

鍾超林淡然道:“否定明陽,並不是否定我一個,包括明陽幹部群眾,也包括你這個省委書記。我剛才就說過的,明陽的事,好壞都有你一份……”

一路說著,0001號奧迪在不知不覺中馳進了燈火通明的濱海城。

在濱海市防汛指揮部門口一見到江昆華,鍾超林就問:“哎,江市長,你們王書記呢?我和華波同誌一路都在談他,他咋不露麵呀,啊?”

劉華波笑著說:“可能在江堤上吧?怕出了事你撤他嘛!”

江昆華看看劉華波,又看看鍾超林,呐呐說:“王書記住院了,今天下午在李圩子指揮防汛,被浪頭打到江裏的石頭上了,頭上縫了十二針……”

鍾超林的心一下子揪緊了:“有沒有生命危險?”

江昆華說:“沒有生命危險,隻是輕度腦震蕩。接了市委值班室的電話,知道你們要來,王書記還想來迎接你們,醫生堅決不準……”

鍾超林點點頭:“醫生是對的,回頭我去看他。”

高長河也當即指示說:“王少波同誌的事跡要報道,你們濱海準備一個材料,我讓《明陽日報》的記者來寫文章。另外,轉告少波同誌,安心養傷,不要多想工作了,我抽空也會去看他。好了,江市長,你來彙報一下濱海的防汛情況吧。”

於是,江昆華指點著沙盤和水位示意圖,翻著筆記本,開始彙報,從曆史上的重大水患,曾經出現過的最高水位,說到今天的嚴峻現實,甚至連半小時前的水位數據都報了出來。

江昆華彙報完,劉華波揮了揮手說:“好了,情況大家都知道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該來的反正都要來,走,上大堤上看看去。”

到了大堤上,看著近在腳下洶湧激蕩的江水,劉華波麵色凝重起來。

江堤上的風很大,剛下過雨的地又很濕,不知誰在劉華波身後滑倒了。

劉華波根本不回頭,像不知道,看看老書記鍾超林,又看看新書記高長河,緩緩說開了:“這條流經我省的昌江,造福了我省八千萬人民,也禍害了我省八千萬人民啊。大家可能都知道,昌江城郊有個歸海壩,北川附近也有個歸海壩,曆史上的情況是:昌江上遊的水一旦大了,政府就炸開歸海壩,讓洪水由昌江地區或北川地區歸海。於是,昌江地區和北川地區就一次次變成洪水走廊,肥水地氣都被衝走了,地區經濟總是上不去。”

鍾超林插話說:“華波書記,我看也不能光說困難吧?總還有人的主觀因素吧?北川不也是洪水走廊嗎?這十幾年北川就搞上去了,麵貌大變樣。”

劉華波知道鍾超林暗指馬萬裏,便沒接這話茬,自顧自他說:“我聽大軍區老司令員說,一解放,周總理就對歸海壩提出了批評。總理對當時我省的主要軍政領導同誌說:什麼歸海壩?我看這叫害民壩!我們的人民政府決不能再製造這種洪水走廊了。”

高長河也插上來說:“這事我也聽我嶽父提起過,解放後,我們在治理昌江上是花了大力氣,下了大本錢的,包括我們明陽。”

劉華波說:“堤呀,花了大力氣,下了大本錢,才有了四十多年的平安,可一九九一年,我們還是被迫在北川地區泄了洪,光撤離人員安置費一項,就是一億多。當然,也是沒辦法,水利專家們說,一九九一年碰到的是二百年來沒有過的大洪水。”

鍾超林提醒說:“華波書記,今年的洪水也不小,很可能接近一九九一年……”

劉華波籲了口氣:“但願它別超過一九九一年,但願吧!再說,一九九一年後,昌江江堤又進行了兩次大規模的加固,抗特大洪水的能力增強了許多,所以,我們一定要有信心,人定勝天!”

說這話時,劉華波再次想到:現在定明陽這個班子,看來真不是時候。

1998年6月25日20時 明陽軋鋼廠

田立業陪著新華社記者李馨香在明陽軋鋼廠采訪了整整一天。上午開了個中層以上幹部座談會,下午開了個一線工人座談會,兩個會開得都火爆異常。幹部們叫苦,工人們罵娘。尤其是一線工人座談會,幾乎形成了個訴苦鬥爭會,眼見著控製不住局勢了,田立業才拉著李馨香匆匆收場。

晚上吃飯,麵對著一桌子酒菜,李馨香吃不下去了,當著田立業的麵,對軋鋼廠廠長何卓孝說:“這桌酒菜咱別吃了,不是我講廉政,下麵單位的招待宴會我參加了不少,澳洲龍蝦照吃,可這桌菜我不敢吃,也吃不下去。”

何卓孝很為難,說:“鍾書記和文市長都打了招呼的,要招待好你,這……”

李馨香說:“何廠長,你別這那的了,咱就吃便飯,你們省下點招待費,幫一線工人解決點實際困難吧!算是我參加扶貧濟困好不好?!”

李馨香這態度讓田立業肅然起敬,田立業便也說:“那就吃飯吧。”

匆匆吃了頓便飯,田立業把李馨香帶到了明軋廠招待所。

在招待所,李馨香仍是憤憤不平:“……田秘,我真沒想到,這個明軋廠作踐了國家十二個億不算,還坑了這麼多工人!工人手裏那兩個錢來得容易麼?你沒本事軋出鋼板來,強迫工人集什麼資呀?”

田立業馬上解釋說:“李記者,這你就誤會了。工人反映的情況也有片麵性,集資情況我知道,根本不存在強迫。當時,明軋廠是個熱門國營單位,又有國家的大投資,誰也沒想到它會垮,都想往廠裏擠。文市長一天就收到十幾張條子。實在沒辦法了,何廠長他們就本著改革的思路,搞起了自願集資,凡進明軋廠的,一人交三千塊,後來,要進明軋廠的人還是很多,又改成了五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