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輕輕關上，病房肅靜下來，隻剩下他們兩個人，電燈泡們都走了，紀明庭憔悴的臉上這才顯出一點愉悅來，把人往自己身邊拉，“過來坐...”
葉知行注視著他，聽他的話乖乖的坐到床沿上，又不太放心的低聲問，“你覺得怎麼樣？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紀明庭慢吞吞的搖搖頭，用指腹一點一點的撫摸他的手背，突然皺起眉，低頭去看他的手，看到他指節上咬出來的傷疤，輕輕捧起來，看了片刻，微濕的眼底實打實的心疼，啞聲道，“受傷了...疼嗎？”
“不疼。”
葉知行對他笑了一下，眼淚卻不受控製的往下砸。
“別、別哭...”
紀明庭抬起手來給他揩眼淚，他的動作並不流暢，謹慎又笨拙，卻極其的溫柔和耐心，葉知行極力維持冷靜，眼淚卻落得更凶了，他很難說清楚這種感受，半個月的時間不算短也不算長，可他確實不止一次的做過最壞的打算，他可以閉塞，可以寒冷，他可以等很久，三五個月，三五年，三五十年，甚至是一輩子...紀明庭沒有讓他等太久，突如其來的驚喜轉變就好像連綿冰封的湖麵上拂過一陣宜人暖風，森森冷意頃刻間盡數消釋，他隻覺得臉頰上手指撫摸過的皮膚都溫暖的像是即將融化...
紀明庭望著他，憂心忡忡的問，“是不是我不在的時候...有人欺負你了...”
“沒有人欺負我...”
葉知行用指節用力的抹掉眼角餘淚，主動傾身過去輕輕擁抱他，“你沒事就好了。”
紀明庭並沒有回抱，片刻之後，把人推開一點，垂下眼歎了口氣。
葉知行從來沒被他推開過，紅著眼圈略顯無措，“...怎麼了？”
紀明庭沒回答，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知行...你能來看我我真的覺得很高興...發生的事你肯定也知道了...別說我和知微認識那麼多年...就算是別人...我也會這樣做...所以你不要難過...不用覺得內疚或者有負擔...更不要勉強你自己...”
他說的很慢，個別詞句遲滯又含糊，可葉知行還是聽到心裏去了，在這段時間裏，所有人都在或多或少的責難他，怪他離開，怪他浪費紀明庭的感情，怪他讓紀明庭舍生忘死的救他妹妹，隻有紀明庭自己，隻有這個傻瓜，在生死線上走了一遭，醒來的時候還是心心念念的惦記他，關心他不值一提的傷，溫溫柔柔的安慰他不要難過...
他很清楚，從他親眼看到紀明庭躺在病床上的那一刻開始，從他落下的第一顆眼淚開始，他已經無法再用任何理由去逃避自己最真實的感情和失控的內心渴望了。
他握著紀明庭的手，壓在自己的胸口上，“感覺的到嗎？”
掌心和衣料之下的心髒跳的很快。紀明庭點點頭，沉沉的“嗯”了一聲。
“你記得嗎？那天在酒店的露台上，你說這裏是你的目標，聽到那句話的時候我真的覺得土爆了，這都什麼年代了，怎麼還會有人說這種土味情話...”
他紅著眼輕輕笑了，笑容短暫又溫和，“你還說你喜歡我，是真的喜歡。其實我對你的這些話一直不太相信，不是不相信你，就是覺得...你很好，以你的條件和能力閉著眼睛也能找到一個比我更好的，像我這樣的人，脾氣不好又很無趣，好像沒有什麼地方值得你特別喜歡的...你認為我討厭你，其實我沒有討厭你，我就是怕你隻是一時興起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紀明庭沒有說話，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看。
葉知行緊握住他的手在自己的心口輕輕摩挲了一下，又抬起眼來，眼皮通紅，眼裏水光薄薄，難以言喻的勾人和好看，“可是我現在後悔了，我不想考慮那麼多，我也不想回紐約，如果你還願意接受的話，從今往後，它是你的——”
他頓了頓，緊張又期望，尾音都在顫，哽聲問，“你願意嗎？”
“傻話...”
紀明庭微抿了一下唇，抽回手，然後遲緩的張開手臂，“過來抱...”
葉知行聽話的往他身邊靠了靠，俯身過去栽進他的懷裏，默了默，終於沒忍住，抽抽搭搭的小聲問，“那你就是願意咯？”
“願意...特別願意...”
紀明庭沒有多的力氣說話，抱人的力道卻絲毫不減，“抱一會...”
“嗯。”
窗外雲淡風輕陽光正好。
擁抱久違又溫暖，讓人著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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