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貞觀幽明潭 (10)(2 / 3)

“是你。”那士兵回答得也甚是幹脆,“街使你讓一個人帶信給將軍,說此處要出事,速派人來。這信我還看到過。”他想了想,又道:“紇幹是胡姓啊,我們金吾衛似乎沒這個人的。”

坐在小船上,明月奴就不禁想笑。

先代祖師果然深謀遠慮,在長安這小宅子也已布置了這麼個逃生的所在。按照先師所說,在長安這樣的宅子應該還有三處。

現在偃師門大概正與明崇儼鬥得熱火朝天吧。她想著。偃師門為什麼想得到肉傀儡的秘密?這事也不必多管了,在這兒一無所獲,那麼先師遺藏定然藏在另三處宅院中的一處。偃師門定然不甘心失手,仍會糾纏不休,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小船沿著暗河緩緩而行。這條暗河可以直通清明渠。即使偃師門得以沿河追來,她也早就出了洞口不知去向了。她微微笑著,伸手將身上的衣服拉了兩下。這衣服本是青色,一拉之下,麵料忽地翻了過來,顏色已然大變。眩目戲中有一路衣彩戲,便是衣服上暗藏機關,眨眼間便與先前大相徑庭,明月奴現在穿的其實正是一套戲服,隻是不在台上,用不著如此手忙腳亂。她一翻圓領,又拉了拉袖子,折進一段衣襟,隻是片刻,便如換了一身衣服一般。

她一邊整理衣服,眼前卻又浮現起明崇儼的麵容。這個清秀少年有時又像一頭豹子一樣凶狠,如果發現自己是故意引他來與偃師門相鬥的話,會不會暴跳如雷?不過以明崇儼的本領,要全身而退應該不難,可是明崇儼萬一不敵地傀儡,被拍成肉餅還是大有可能的。

她回頭看了看,不知為什麼,竟有些盼望明崇儼能追上來,但也知道這絕無可能。那兒附近根本沒有河,要找到一條小船放進暗河再追上來,不是一兩個時辰做得到的。隻盼明崇儼吉人天相,不要出什麼意外吧。雖然與明崇儼並不能算是朋友,可是對這個少年,她總有種異樣的感覺,也不希望他受傷。

受傷也就受點小傷吧,別傷在臉上。她咬了咬牙。誰讓他說自己是個閹人。可即使這樣想,她仍是歎了口氣,伸手按到船後的櫓上,正要搖動,前麵的黑暗中忽然響起了一個聲音:“明月奴姑娘。”

這個聲音十分蒼老,仿佛受過傷,聲音十分沙啞低沉,明月奴卻如遭雷擊,手登時僵住了。這條暗河不應該被人發現,眼前這老人究竟是誰?她睜大眼,努力看著前麵,喝道:“是誰?”

仿佛古壁上久已漫漶的壁畫又突然凸現出來,黑暗中出現了一個身影,依稀可辨那個老者坐在一艘小船的船頭,一手搖著一把槳,也不見他如何用力,這小船行得卻極是快捷,隻不過一眨眼便到了明月奴船前。相距不過五尺許時,那老者方停下槳,微笑道:“明月奴姑娘,敝上有請,老朽已等候多時了。”

老者的笑容十分和藹,但明月奴卻覺得身上一陣陣發涼,心中大是惶惑。她自負智計,明崇儼和成圓化也都墮入她的算計而不覺,但眼前這老者的出現同樣出乎她意料之外。她定了定神,臉上浮起一絲笑容,道:“老先生居然在這兒等我,當真不曾想到。”

老者手中的槳忽地用力一劃,他的小船前霎時多了一道白色的水痕。水痕中一個小小的黑影在白波中一翻,“叮”一聲,釘在了老者的木槳上。

那是一條木頭削成的小魚,隻是魚嘴處裝著一把鋒利的小刀。這小刀滿是鋸齒,此時釘在槳上,身體仍在不停地擺動。老者看了看,歎道:“久聞波斯傀儡秘術妙絕天下,中原偃師門和墨氏子弟雖然都精擅竹木之術,但在精巧一道上,較諸波斯巧匠尚有不及之處。今日得見,果然如此。”

這條木製小魚是明月奴的水傀儡,魚身已漆成了黑灰色,在黑暗中根本看不清。方才她被這老者攔住去路,便已偷偷放出水傀儡。水傀儡隱身於水中,便與真魚一般無二,腹中則有一柄小刀。水傀儡若有人一般大,足可將人腰斬。明月奴這個水傀儡甚小,殺人是殺不了的,但魚腹中小刀極其鋒利,不需多時便能將那老者的小船割出一個破洞。她故意與老者搭話,隻為掩去水傀儡遊動時的微微水聲,卻沒想到即便如此,老者還是一下便發現了。

她輕輕歎了口氣,這口氣那老者也聽到了,仍是微笑道:“明月奴姑娘不必失望,你的傀儡術確是天下無雙。”

明月奴道:“就算天下無雙,卻誰也殺不了。”

老者嘴角仍帶著一絲微笑,道:“那是因為明月奴姑娘你心中並無殺氣。心無殺氣,又如何殺人?”

明月奴抿了抿嘴,忽道:“老先生,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