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章 貞觀幽明潭 (33)(2 / 3)

再慢慢看吧。他蹲下去,用小刷子刷著足印上的粉末。正刷了兩下,卻聽得裴行儉“撲哧”笑了一聲。他抬起頭,愕然道:“裴兄,什麼事這麼好笑?”

“明兄,你現在怎麼這樣說話?”

明崇儼莫名其妙,道:“我怎麼說話了?”他想想剛才自己說的話,似乎並沒有什麼好笑的地方。

“你現在捏細了喉嚨說話,真不中聽。”

明崇儼正刷著地上的白粉,手忽然一顫。

粉末被刷掉了許多,但還有幾顆粘在上麵。他隻覺一顆心已提了起來,忽地站起,叫道:“閃開!”

裴行儉見明崇儼突然站起,一臉驚恐,嘴張了張,卻什麼聲音都沒有,不由一怔,道:“你說什麼?”還沒等明崇儼回話,隻覺頭頂有一股厲風撲來。

這陣厲風尖利如針。裴行儉隻覺毛發俱豎,手已伸到腰間握住了七截槍槍柄。他武功不俗,手指剛一搭上,七截槍已“嘩”一聲抽出,直直豎了起來。

這是半招“起蛟式”。此時耳中那種嗡嗡聲也已清晰起來,那是有人在低低念誦著:“……九州社令,血食之賓。鎮星縛手,北帝收魂,三台七星,持劍斬精。邪精魍魎,吾誓不聞。聞吾咒者,頭破腦裂,碎如微塵。急急如律令!”

最後那“急急如律令”五字,已是清楚之極。裴行儉的七截槍已然飛騰起上,他自信頭頂暗算那人縱然再快,自己的長槍也能後發先至。哪知槍尖甫出,頂門處隻覺一陣劇痛,直如要裂開一般,身體也登時僵直了,眼前一黑,再無知覺。

裴行儉拔出槍,隻在電光石火一閃之間,明崇儼隻聽得他問了一句,便見他僵直不動。他心中後悔莫及,心道:“該死!”剛才將白粉灑到地麵上時,他本該看出這腳印其實是剛才留下的。那些粉末是雲母磨成的細粉,本來不會沾染什麼東西。但人身有皮脂,雖然極為細微,但這一點點皮脂便能將雲母粉沾住。赤腳站在地上,皮脂總會沾在地上,過幾個時辰才會散去。他直到將雲母粉刷掉時才發現這腳印還是剛踩下的,待要提醒裴行儉已來不及了,自己想要閃開,隻覺身體一時間已不屬於自己,根本動彈不得。

原來屋中還有旁人!他暗自提氣,想要解開這種禁咒,眼前忽地白影一閃,眼前已模糊一片,再也看不到一切。

那是誰?在殘存的意識中,明崇儼已在失聲大叫。雖然隻是驚鴻一瞥,但他隱約看到,那是一個身穿白紗長裙的女子。

輕薄的衣衫,似乎可以看得到下麵冶豔的肉體,卻又如此妖異。一時間,那個做過很多次的夢又浮現在他麵前,那個女子抿著鮮紅欲滴的嘴唇,用妖冶冷漠的聲音說:“殺了他?”

“殺了他?”

仿佛那個已經出現多次的夢已到了眼前,若不是身體不歸自己所有,明崇儼已驚叫起來。“咣”一聲,他隻覺渾身一震,仿佛眼前突然間抽掉了蒙麵的黑布,突然間又能看到一切。雖然屋中十分陰暗,但這點光線已讓他如同直視夏日正午的驕陽一般,他隻覺雙眼一陣刺痛,蒙住臉蹲了下去。

裴行儉此時也是渾身一震,從麻木中回過神來。他愕然看到自己的七截槍倒在地上,剛才這一聲響正是長槍落地的聲音。他定了定神,看了看周圍,屋中一仍其舊,什麼異樣都沒有。

方才是做了個夢麼?他怔住了,揀起七截槍收到腰間,走到明崇儼身邊,拍了拍他的肩,道:“明兄。”

明崇儼低低地呻吟了一下,挪開捂住雙眼的手掌。現在眼睛習慣了些,不覺得屋中太過明亮了。裴行儉見他呆呆地站著,隻覺心頭發毛,低聲道:“明兄,剛才出了什麼事?”

明崇儼的眼裏已滿是恐懼。那個噩夢糾纏了他這麼多年,畢竟隻是個夢而已。但現在這個噩夢似乎已經走到了他的麵前,即使他膽大包天,也不能不感到害怕。他低聲道:“裴兄,你覺得如何?”

裴行儉張開手,看了看手掌,道:“沒什麼事。剛才究竟發生什麼了?我好像聽得有人在念咒。”

“是你聽錯了吧。”明崇儼漠然說著,他垂下頭,低聲道:“裴兄,多謝你。”

裴行儉笑了笑,道:“謝我做什麼。我們走了吧?”剛才長槍落地,周圍未必能聽到,但如果被人堵個正著,倒也不好解釋。

明崇儼道:“是,走吧。”

他們剛走,一邊的柱子上忽然起了一團波紋。

柱子是木頭的,年代久遠,木色已成褐色。但木頭終究是木頭,木頭會起波紋,隻怕誰也不曾見過。在波紋中,有個人影忽然凸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