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冬夜清冷(2 / 3)

田中的肺簡直都要氣炸了,恨不得把肩上的長槍對準勞作著的人群暴吼:“八格牙魯!陳永勝的說了什麼?”

他知道,勞工們會都哆嗦一下,而後就都傻傻地望向他田中,像看一個怪物,看一個傻子。甚至那中國人工頭都會傻傻地望著他,像看一個怪物,像看一個傻子。難道自己真的是一個缺心眼的人嗎?他想起吉野經理近日跟自己說的話:“跟中國人打交道,要動一動心眼,要講智慧,盡可能地不要使用蠻力。如果你田中要想有所作為,就記住,要運用智慧做事,而不是蠻力!”田中的目光落在了中國人工頭。他向自己點了點頭,覺得總算找到了解決問題的正確方向。而且,他還沒有立即就去找他們。如果要是整不明白這事,那可涉及自己的智商問題!他向自己點了點頭。

陳延文洞悉了田中眼中的惡毒。“這個人還是很能幹活的!”他湊到田中跟前說。說這話的時候陳永勝並沒有在他們的視線,但是“這個人”說的是誰根本無須交流。

田中瞅了瞅陳延文,像瞅怪物。瞅著瞅著,他笑了,他的門牙他的上門牙有一顆是半拉的:“是的是的,你的說的沒錯。可是我們不會缺少能幹活的人的!”

陳延文瞅著田中,心裏咯噔一下,為陳永勝咯噔了一下。

田中上前拍了拍陳延文的肩:“你的不要忘了,要和我們的一個立場!一個立場!”

陳延文不由自主地後退,他討厭田中拍他的肩,仿佛一拍他的肩就會把什麼東西拍了上去,他陳延文可是一個潔淨的人,很潔淨的人。

田中瞅著陳延文,笑眯眯地搖了搖頭。

從田中身邊離開的陳延文,心中淒涼。他明明知道田中要向陳永勝下手,可是無能為力。找機會告訴陳永勝逃走?陳永勝還不一定買帳呢,還不一定以為日本人能把他怎麼樣呢。如果真的逃走,那麼那個田中一定會疑心到自己頭上雖然他的調查搞得熱火朝天。而且就在剛才自己還為陳永勝求情。是的,自己剛才就是在替陳永勝求情。

中國人工頭提供了準確的情況:讀報紙的時候,陳永勝嘟囔的那句是:認賊作父!還真就四個字!田中的感覺還真沒錯。實質真就是罵日本人,罵日本人是賊!

田中點頭。好的,好的,陳永勝,看來你是真的要跟大日本帝國做對啊!和大日本帝國做對是沒有好下場的!在我田中這兒是沒有好下場的!

但是田中沒有立即動手,像沒了這事兒似的。其實他在深思熟慮。明明知道那是一個帝國的隱患卻仍然把它留在了礦區那是他田中的性格嗎?那一個隱患如果爆發,即使吉野經理不怪罪你田中,你田中就不感到慚愧嗎?就不感到對於帝國是犯下了罪過嗎?是患必鋤!我田中也在戰鬥!也在為帝國而戰!

吉野經理聽了田中的意見,沉吟了片刻,說:“我也注意到這個人。我也不希望看到這個人。我完全同意你對這個人的看法。那麼,如何處置呢?你的想明白的沒有?”

田中立即就受到了鼓舞:“消失,讓這個人從我們的麵前消失!”

吉野獰笑:“消失,我很喜歡這種說辭。”吉野還去拍了拍田中的肩。

“是的,我在領會經理的意見,是應該讓這個人消失。是消失。”

“要用智慧,把事情辦妥當,一定不能引起騷亂!”

“是的,我將秘密處置!”

是的,要用智慧。田中按捺了幾天。

這天他來到了陳永勝所在的礦區,身邊跟著兩個護礦隊的隊員,他掃視了一下礦區勞作著的人們,陳永勝正在往翻鬥車裝礦石,那大塊的礦石總是由他來搬,一聲不吭地搬,沒有絲毫計較地搬。要是這個人不充滿危險,就知道幹活,為大日本帝國幹活,其實是挺好的。但是,他危險,充滿著危險,要是跑到中國的抵抗軍隊那裏去……田中就仿佛看到了一個可怖的中國軍人在硝煙中端著長槍衝殺而來,他趕緊用自己的聲音打斷自己的想象:“吉野經理說了,為了表示日中親善,為了表獎你們的辛勤勞作,今天晚上要改善,要豬肉白麵饅頭!現在,我的就要去買肉,買一隻整頭的豬!大大的整頭的豬!你們可以派一個人,他能扛多重的豬,就買多重的豬!要是扛小小的,那就小小的!”田中現出得意的笑。他挺為自己的話得意,臨場發揮得很好,很自然。

礦工們的目光望向陳永勝。提到力氣自然要都望向他,無可爭議地望向他。他站在你的麵前有著山一樣的硬實。而且還凜然。而此時望向了他就分明看到了一頭肥豬,看到了肉,聞到了肉香。

此時陳永勝正抱起了一塊巨大的礦石,那礦石在他的腹前停留了片刻,因為他知道所有的目光都在了他的身上,那些目光是令他不舒服的,他就不舒服了片刻,才把那塊巨大的礦石哢地放置到了翻鬥車上,而後他的目光繼續搜索準備搬的礦石,並就要彎下腰去。

“陳永勝,你的,跟我們走。”田中走近,說。

陳永勝直起腰,望向礦工們,礦工們的目光都在望向他。如果他拒絕田中,可能就要衝突;如果衝突,那麼改善的事可能就要泡湯。是啊,工友們是多麼地希望改善一次,希望吃上一頓豬肉。他望向田中,撲拉撲拉手上的灰,撣了撣衣襟的灰。

“你的逃跑的不要。”田中說,堆著笑說。

陳永勝停止了撣衣襟的動作,眼睛盯著田中,那意思是:如果擔心我逃跑我是可以不去的!

田中趕緊上前,拍了拍陳永勝厚實的肩,說:“快快的,快快的!”擺手示意陳永勝跟著走。

陳永勝跟隨。

“老陳,幹嗎去?”有工友問。

“扛豬去,日本人要給你們改善。”陳永勝回答。袖著手,跟在田中的後麵,他後麵是兩個日本護礦隊隊員,頗有些押解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