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謝謝老弟了。”
“瞧你說的,哥們嘛。”
後來跟肖遠方的閑聊中,曹誌達知道,這哥們可不是白給的,也是江湖中人啊。哥倆聊得熱火朝天。
給曹哥編的葫蘆,肖遠方編得更加用心。不是編一個,而是一對,當然,比給自己妹妹編的那個,要小一倍。更加顯得精致。曹哥滿心歡喜地收下,說:“謝謝啊。”
被關了六個月的曹誌達被放出。
那對紅絲線編的精致的小葫蘆送給曹誌紅的時候,小妹歡喜了,哥說:“生日禮物哦。”其實小妹的生日早過去了,可小妹以為哥是後補。之後小妹叫哥的時候多了親昵。被叫哥的時候哥就暖暖,暖暖的時候就想到看守所裏的遠方老弟。那對葫蘆被小妹拴在了書包上,拴在書包的背帶,拴在背帶的下邊,葫蘆呢,藏在書包裏,小妹不是願意顯擺的人。那是她讀高中,每日背著那對小葫蘆上學放學。
讀肖遠方獄中寫下的文字,我注意到了葫蘆的情節。作家的本能吧。紅絲線編的小葫蘆,應該說是曹、肖兩個人的紐帶,聯結兩個人的一個紐帶。很情感的一個紐帶。與曹誌達謀麵的時候,那時我還沒有注意這一個情節,因而,錯過了完善這一個情節的時機。那對精致的小葫蘆,也許是曹誌達唯一給予妹妹溫馨的禮物。
小葫蘆的情節在我內心中縈結了一些時日之後,我終於掛通了曹誌紅的手機,那頭喚我邊大哥,喚得我暖暖的,有一個這樣的妹妹真好。“曹,給我講講你哥送你小葫蘆的事好嗎?”我也就直截了當。
那對紅絲線編的小葫蘆,她一直珍藏。
出獄後的曹誌達幾次去探望肖遠方。而且,記下了肖遠方出獄的日子。
那一天的早晨,陽光燦爛。曹誌達專門跟朋友借了輛奔馳車去金牛市看守所接肖遠方,結果,撲了個空。他以為,新的一天那些管教磨蹭點,九點放人就是早的了,就九點趕到。結果,新的一天管教頭件事就是放人,八點多鍾肖遠方走出了被關押八年的監獄。
曹誌達隻知道肖遠方是開發區那頭的人,住哪個村子不知道。沒緣。他敗興而歸。
朋友豁牙子接走了肖遠方。豁牙子早七點就到了看守所。
朋友在開發區的酒店擺下接風宴席。暖暖的氛圍包裹著肖遠方。而後暈暈乎乎的都去歌廳嚎。一人一個小姐陪著。最靚的小姐給了肖遠方。朋友們或摟著小姐在那嚎,或摟著小姐在沙發上肆無忌憚。有個小姐甚至被扒了褲子露出了雪白的屁股,小姐奮力掙脫,把褲子提上,臨提上的時候襠間被掏了一把。朋友用實際行動鼓勵肖遠方。肖遠方還是有些拘謹,有些矜持。
肖遠方獄中文字:“那時我還是處男之身,還沒有品味過女人。就在那一次,我失了處男之身。”
豁牙子出去了下,回來向肖遠方附耳:“我又開了個包房,你別走,就大膽幹吧。”就招呼其他人轉移,帶著各自的小姐轉移。就剩了肖遠方,和那個最靚的妞。
肖遠方:“和女人做過了,才是男人。可我的第一次給了小姐。完事的時候,心情有點那個。說不清道不明的那麼一種情緒,讓我心裏不好受。其實就在做著的時候,那情緒就湧了上來。不過,那種新鮮的刺激還是讓我做完。也算是朋友的情意。”
豁牙子要晚上再請、再玩,肖遠方說必須回家。他說:“今天無論如何也不能半夜回家!咱哥們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來日方長!”
肖遠方向一輛人力三輪車擺手,豁牙子叫來輛出租車推肖遠方上車,將五元錢給了司機。
出租車奔向許家堡。心中忐忑。出獄的日子家裏是知道的,倒是說過不用去接,可如果家裏去人接了卻撲了個空,啥心情?而且,人還一直沒影。娘倒是不會多說,兒子回來了歡喜還來不及呢,會叨叨的是父親。倒不是電閃雷鳴,就慢聲細語地叨叨。許家堡在眼前的時候,肖遠方忽然後悔,晚點回好了,麵對鄉鄰,自己是那怕見陽光的菌類。究竟不是衣錦還鄉啊。
在家的門口下了車。爸媽的家和大哥的家緊挨著。兩家的院落中都寧靜著。但是,一進爸媽的院落,當時就有了一種不祥的感覺,異樣。究竟是啥異樣呢?其實就是,院落中多少有些雜亂而已。可是,在肖家,這絕對是異樣。媽的眼中,是絕對容不得一絲雜亂的,不管是屋內還是外邊的院落,就是地上有一根小小的草棍,她也會彎腰撿起;一切的東西,都放置在該放置的地方。小的時候,肖遠方和小妹肖遠鳳臨上學出門的時候,要接受媽的檢視,如果你緊上的衣扣被忽略了,沒扣,她就蹲到你的麵前,親自給你扣,溫熱的手碰著你的下巴頦,令你有些癢,但是,美妙,幸福。
“媽,我回來了!”肖遠方喊。
往屋內奔急切地要見到媽的肖遠方差一點和迎出的爸撞了個滿懷,肖遠方又是一怔,最先急切地迎出屋來的他覺得應該是媽,可是是爸,爸仿佛鬼魂一樣飄到了麵前,怔了下,才覺得麵前的爸是真實的,不是影子不是幻覺,爸望著你仿佛在覺得兒子是不是真實,悠長的聲音:“你回來啦?”
“嗯。”兒子點頭。他覺得西斜的太陽在笑笑得目光迷離。“我媽呢?”兒子問。
爸操著手,爸平時總就那麼操著手,爸望著兒子,眯縫著眼睛望著兒子。
“媽呢?”兒子有些不耐煩有些沒好氣。
“你媽走啦。”蒼涼的聲音。
刹時滿世界的秋氣一切都在凋零。其實那時正是春季滿世界百花開的時節。肖遠方怔住。
爸眯縫著眼睛望兒子。
“媽——!”兒子忽然暴出一聲,撲通,跪下,就跪在了屋門的門檻前,嘣嘣地磕頭不已,伴隨著一聲接一聲的呼喊:“媽——!媽啊!媽啊!……”
隔院的哥拄著拐一瘸一瘸地過來了。
夜晚,肖遠方久久地跪在母親的遺像前。四個月前母親帶著對還在獄中的方兒的無限牽掛走了。還在讀高中的妹妹肖遠鳳一次次地拉哥哥起來,哥哥總是掙脫,而且一拉哥哥就拉出哥哥的哭聲。小妹也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