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兒當時就不恨父親剛才打他了。他忽然覺得自己肩負振興肖家的重擔,要讓肖家有錢,要讓肖家受到人們的尊敬。“哼,咱家不會總窮的!”他說,猛地爬起。
媽就用衣袖給孩擦臉上的淚水,無限慈愛地說:“那咱方兒就做一個有出息的孩子,給爸媽爭口氣。”
“嗯。”方兒重重地點頭。
肖遠方獄中文字:“在上小學的那段時間裏,我學習刻苦,在班級裏我的學習成績一直都是名列前茅。而且在繪畫方麵我還是個天才。在七、八歲的時候我就特別喜愛美術,畫什麼像什麼。家裏生活困難,沒錢買畫筆和圖畫紙,夏天我就拿著棍兒在沙灘上畫畫兒;冬天我就拿著棍兒在雪地上畫畫兒。大舅總是稱讚我,說我將來會有出息。有次大舅出外回來給我帶來了一盒水彩顏料。我愛不釋手,心中充滿感動。我就畫了幅水彩畫,畫的是猛虎圖,送給了大舅。大舅非常高興,誇獎了一番,貼到了他家的牆上。大舅真的很喜歡我。後來每年過春節的時候,大舅總給我買套新衣服。還總教導我要好好學習,做一個有出息的人。”
大舅家養了條船,大舅每次出海,都是滿載而歸。別的船們羨慕大舅的捕魚技術。
剛入冬,那天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天陰沉不語,默默地就下起了雪。紛紛揚揚的雪啊。後來就起風了,愈刮愈大。
海上,大舅捕魚的船往回趕。加大了馬力往回趕。海上無風三尺浪,何況,風在加大。大風大浪中大舅的船往回急馳。大浪,能從船頭壓到船尾,十分凶險。這是他們這一年最後一次出海了。
船在距岸一百五十米處拋錨。到了錨地就算到家了,大夥都是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得乘小船上岸,風浪太大,暫時還不能。
有船員提議為這最後一次出海滿載而歸,為順利歸航慶祝一番。大舅同意。就在船艙喝起了酒。喝酒時大舅受到了許多恭維。
看風浪小了些,有人就提議:“船長,您搖櫓的技術是村裏最好的,我們上岸吧。”
大舅看看海麵,說:“不行,現在浪太大,等一等再說吧。”
有人說:“現在不上岸就怕一會兒風再大起來。”
大舅就征求眾人意見,都讚同上岸。
大舅以前也遇到過這樣的壞天氣,也搖乘著小船順利上岸。這次難道會有什麼意外?
大家七手八腳地把小船放了下去。還裝了一筐海貨送了下去。大家上了船。大舅搖櫓向岸邊駛來。身後的大海開了鍋一般,鼎沸。小船時而被浪高高托起,時而又被摔到浪穀。每一個人都被海水打得水淋淋。
離岸還有一百米左右的時候,大舅喊一個姓張的船員讓他接過櫓。這姓張的平時櫓也搖得不錯,所以大舅才叫他換。大舅可能是酒喝多了,要不就是身體出現了不適,否則不會把櫓交給別人。姓張的船員接過櫓後就把持不住了,大舅要去再接過櫓就在這時一個大浪把船打橫了,緊接著又是一個大浪把船掀翻!大家拚命地往岸上遊來。有個姓王的船員不太會水,在海水裏掙紮,一口一口地灌著海水。大舅遊過去,把他抓住托起,向岸邊遊去。好水性的大舅還是第一個上岸的。
大舅清點人數。少了自己的親家!大女兒的老公公沒上來!大舅的目光移向大海。大海鼎沸。每一個人都在哆嗦,牙磕得直響。他們的目光搜尋海麵,大海鼎沸。
“快回村找人來吧!”有人說。
有幾個船員就往村裏跑,去找人。
大舅雕像般地矗立岸邊,指望在那大浪中出現親家的身影,指望那撲打著岸畔的海浪中突然鑽出親家的身影。他已經忘記了天氣的寒冷。他已經聽不到風浪的咆哮。世界靜了下來。
村民們趕來了。
大舅神情呆滯。他已經不會走動了。他的頭上、身上落滿了雪花。
肖遠方獄中文字:“我跑到大舅家,院裏屋裏全都是人,我擠進屋,看到有兩個人架著大舅在屋地轉圈跑,大舅已經僵硬,那兩個人分明是在拖著大舅跑。後麵跟著一個人,拿鞋底子啪啪地拍打大舅的後背他們是指望用這種方法活動了大舅的血脈。”
醫生趕來了,叫把大舅放炕上。
醫生試了下呼吸,看了瞳孔,搖頭說:“不行了,準備後事吧。”
立即一片哭喊,亂作一團。
肖遠方獄中文字:“我擠到前邊。大舅臉色鐵青,滿臉痛苦的表情。我握住大舅的手,冰涼冰涼。我哭喊:‘大舅!大舅!你可不能死啊!’”
大舅家的哀樂向村莊的每一個角落滲透。
大舅家的牆上還貼著方兒的那幅水彩畫。
海邊,方兒依偎在一個角落傷心地哭。淚水唰唰地流下,流下。他突然站起向著大海喊:“都說好人有好報,我說好人沒好報!沒好報!”
方兒上中學了。初中。
方兒身體素質好,也靈巧。同學之間常比試摔跤,很少有方兒的對手。有個同學,叫向勇,摔跤也不錯。他老爸是鄉長。向勇平日裏挺霸道的,同學都挺怕他,不是離他遠遠的,就是殷勤地湊在他的身邊。方兒遠之。
“肖遠方,咱倆比試比試吧。”好幾次向勇跟方兒說。
“別比試了,我夠戧能摔過你。”方兒說。不是怕輸,是向勇這號人驕橫慣了,輸給了別人愛急,惱羞成怒。方兒煩他,盡量地避免和他接觸。
“牛呀,肖遠方!”向勇嘲諷。
方兒總是聳聳肩,說:“我有什麼可牛的!”
學校大掃除,肖遠方拿著個長把的掃帚掃教室棚頂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