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維蘭讓姚世才整理出一間正屋,作了她的畫室。趁兒子遲天明得閑,把自己作畫的那套家夥撈子,一通全部搬到老屋來。
在這期間,沈維蘭又催促了匡言通幾次,問他找到合適的人了嗎。
匡言通故意說還沒找著。說自己身邊的學生們,一聽她是大官的太太,都不願意去,都怕被她給使喚毀了。
沈維蘭一聽,氣得在電話裏直“呸呸”他,說反正這事兒,是安排給他了,找到找不到的,讓他看著辦就是。
沈維蘭知道,匡言通這是故意拿著勁兒地氣她。
雖說她自己找個人也不難,但總不能找個過來,隻會給自己拉呱說話的吧?匡言通那麼多的學生,給她一個用用,又有什麼要緊的?
沈維蘭也知道,匡言通不敢不幫她,論職務,她是協會會長,匡言通是副會長,必須得聽她的,論他們之間的同學感情關係,心底誰都門兒清。
而且匡言通在她麵前,還有個短兒,就是怕她不理他。他們兩人,外表看似一片和諧,內心成天還都咬著牙、較著勁兒的。
一聽沈維蘭“呸呸”他,匡言通心裏不僅美滋滋的,還禁不住要偷偷地暗笑。
定完了人,他心裏有數,自然也就沉住氣兒了。他之所以這麼回複沈維蘭,就是想急急她。
以匡言通的想法,找個合適的人哪有那麼容易的,拖著等到沈維蘭給他急了,開始沒好歹地數落著罵他的時候,再給她來個峰回路轉的。
匡言通心裏明白,沈維蘭是在算計著他身邊的學生。其實,隻要他給自己的學生說一下,也還是有人願意過去的,隻是他心裏真的舍不得。也倒不是別的,主要是他自認自己的水平在沈維蘭之上,自己在高處教過的,再到沈維蘭那低處去學,怕學不出好道子來。
催了幾次後,匡言通才給沈維蘭回話,說自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托了好多人,就是沒人稀罕想去跟她。最後,還是他自己苦口婆心,磨破了嘴,才做通了自己一個學生的思想工作,而且人家,還是因為暫時沒地兒住,才答應去她那兒的。
知道來人是匡言通的一個學生,沈維蘭覺得自己的目的也達到了。多年和匡言通鬥智鬥勇,終於還是把他的學生要到自己的身邊,自己還是勝了一籌。
既然是匡言通的學生,差也差不哪裏去,沈維蘭也沒再去細打聽。
沈維蘭心裏一高興,就打發姚世才到家具店買床,安在她畫室挨著的西屋,讓姚世才的老婆藤蘭蘭到家居店,買來了床上用的,看著她整鋪好。交代好滕蘭蘭一下,自己便回到了市裏。
回到市裏的家,沈維蘭就給匡言通通了電話,說老屋這邊一切都準備好了,條件雖趕不上市裏,但整體也差不哪兒去。在她這裏,管吃管住的,讓他的學生,盡管帶著嘴過來就行了。
匡言通在電話那頭撇了撇嘴,心想:可著你那口飯,就是那麼好吃的。
小楷字。
初春三、四月的季節,太陽雖豔,風裏卻依舊帶著些寒意。
老屋這地兒,雖遠離城市的喧囂,卻多了份清雅幽靜。
院裏那顆桃樹,萌露出花骨朵,一抹粉紅,硬是擠出來個花朵;臘梅雖謝,但枝葉嫩綠,隨春風搖曳微動,充滿生機;大門前一叢黃肥綠瘦的迎春花,正倚牆而立,春光傾瀉下,興意盎然的。
按馮康寧和匡言通約好的時間,今天要把顧小雨給沈維蘭那邊送過去。
匡言通正好這幾天課多,自己也撈不著過去,就找輛車,安排自己的兩個學生,到圖書博物館接上顧小雨,直接給送到沈維蘭說的那個地方去了。
顧小雨帶的行李,就隨身的洗刷和幾件洗換的衣服,兩個不大的小包,顧小雨一手一個提著,進了老屋的院子。
沈維蘭臨走的時候,給姚世才兩口子交代,說今天要是有個小姑娘來了,就先讓滕蘭蘭給安排住下。要是還缺什麼,就給自己打個電話說聲,等回頭她過來的時候,再給捎過來。畢竟市郊那地兒,買個像樣的東西,還是不太方便。
姚世才不在,藤蘭蘭送走了匡言通的那兩個學生,就招呼著顧小雨,進了那間給她準備好的屋子裏。
看著顧小雨放好了行李,就問她吃了沒。
得知顧小雨早飯還沒吃,就趕忙到了廚房,簡單地給她做了點,然後,就喊顧小雨過去吃。
看滕蘭蘭這麼忙乎地招待自己,顧小雨一再說“麻煩了、謝謝阿姨”之類的客氣話,藤蘭蘭聽著,也滿心都是欣喜。不用說,來的這個女孩,像是個懂事的好孩子。
顧小雨坐凳子上吃飯,藤蘭蘭就端了一小筐油菜,坐在她身邊。一邊摘菜,一邊瞅著她,越看越是喜歡,她兩眼都閃閃地冒出光來了。
老屋這邊能來個人,本來就有新鮮感,但滕蘭蘭即使眼拙還是能看得出,眼前的這孩子,和別人還是不太一樣的。
顧小雨長得好看,是說不上來的那種好看。
“你這孩子,叫什麼名啊?”藤蘭蘭滿臉興奮地問顧小雨。
“我叫顧小雨,阿姨您以後叫我小雨就行了。”
人長得好看,連名字聽著也這麼好聽。
滕蘭蘭又問她:“你家是哪兒的啊?”
“我家,不在這邊。”
“你是在這城裏上班啊。”
“是。”
藤蘭蘭一心想知道來的這個顧小雨家是哪裏的,這麼問她,也算不過分,想知道一個人的來由,大多從家是哪裏開始。
但一瞅,這孩子的表情有點緊,似乎有意想回避著這話,滕蘭蘭也就沒有再問她什麼。
顧小雨吃飯吃得很慢,沒有別的話說,滕蘭蘭就在一旁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心裏還是喜歡得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