罌粟聽到了,腳下卻不停。前麵便是一道紫薇花藤的走廊,路明隻覺得那點烏黑發梢在淺紫色的簇花後頭輕巧地晃了兩晃,就隱沒在了視線盡頭。
他收回眼,便看到楚行不知何時也微微偏過了臉,目光在那道紫薇花藤上定了一小會兒,才回過神來,看也沒看底下跪著的那個便往書房中走,聲音漫不經心地飄過來:“在書房前麵大吵大鬧,太不像話。”
路明跟他久了,立刻明白過來他話後麵的意思,很快應道:“我這就把她帶去禁閉室。”
等楚行進了書房,路明看看跪在地上仍然不明所以的阿涼,歎了口氣蹲下去,低聲說:“還看什麼啊姑娘?罌粟讓你去告你就告,你傻啊?再來這麼一次你小命就沒了你知不知道?我早就跟你們說過,這兩位之間的事誰也別插手,難不成你以為我都是在害你們嗎?”
“可,可是罌粟明明就被送給崔誌新……”
路明臉色一肅,低聲道:“閉嘴!我說了別插手!你還聽不懂是不是!”
第二天早上八點多,就有司機等在了罌粟住處的外麵。見她兩手空空地下來,有些遲疑地問:“罌粟小姐,沒有行李?”
“沒有。”
罌粟自己打開車門,邁進去的時候一抬眼,就看到三樓西側的一個窗戶被拉開一半,離枝兩條胳膊搭在陽台上,正笑意盈盈地低頭瞧著她。見罌粟抬起頭,還向她輕輕揮了揮手。
罌粟麵無表情地收回視線,“砰”的一聲把車門關上。
九點整,車子準時到達崔家大宅。已經有崔家的管家在等候,見罌粟邁上台階,禮數周全地開口:“罌粟小姐,歡迎。崔先生目前不在家,請您稍等片刻。”
結果這所謂的片刻,到頭來是從上午九點到晚七點的時長。罌粟坐在客廳裏麵,一等就是十個小時。
這種不言自明的下馬威手段,要是用在阿涼那種小姑娘身上,大概還能管用一些。但對於跟在楚行身邊十年,殺人方式已經能一口氣說出幾十種的罌粟來說,就顯得有些青澀。在這十個小時裏,罌粟無視客廳裏不斷打量她的其他人,兀自慢悠悠地吃了兩頓飯,又額外要了一塊黑森林蛋糕以及三杯鮮榨汁,又看完了桌上擺放的所有雜誌,最後實在無事可做了,才有些勉強地放鬆神經,倚在沙發上睡了一覺。
罌粟是被一陣濕熱的親吻給驚醒的。睜眼便看到崔誌新正不停揉壓著她,一隻手已經半探到衣襟裏麵去。
罌粟隔著衣服按住他的手:“客廳有人……”
“人都被我遣出去了,沒人看得見。罌粟這麼美,我哪兒舍得給別人看,對不對?”崔誌新見她醒了,鉤住她的下巴就要親過來,“來讓我嚐嚐乖乖——”
罌粟往後稍稍一退,正好是崔誌新剛剛夠不到的距離。崔誌新要再湊過來,被她一手按在嘴上,眉心微嗔薄怒,一字一頓地說:“崔先生。”
她念這三個字的時候,嘴角抿起,兩丸烏黑眼珠薄薄地籠著一層霧氣,看得崔誌新簡直心神俱蕩,連忙一口答應:“好好,我們先上樓。”
罌粟被丟到臥室的床上……
接下來的一分鍾內,房間裏安靜得出奇,隻剩下脖頸間骨骼被鋼繩勒斷時所發出的沉悶緩慢聲音。
罌粟望著天花板深深吸了一口氣,才把琴弦緩緩鬆開。克製住牙齒上下磕碰的欲望,把崔誌新尚帶餘溫的身體推開,慢慢撈過衣服穿上,再盡量平穩地係好所有扣子,又對著鏡子確認了一遍身上無任何血跡,又在房間中枯坐等了一個多小時,才走到門邊,把門推開了一條縫,閃身出去後又很快關上。
罌粟已經做好了撒謊到底和手刀上陣的準備,卻沒有料到出逃意外順利。從客廳到院子再到崔宅大門,她一路過去,竟輕鬆得連一個人影都沒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