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目送離枝走遠,罌粟隨手拿過離枝那份文件,翻了幾頁後,在楚行的座椅裏坐下,然後抽過一邊的鋼筆,幾乎是分毫不差地模仿著楚行的筆跡和口氣,把離枝的那份文件拒了回去。
她把鋼筆收回原來的位置,把文件插到已經批完的一堆文件中間。想了想,又接著瀏覽了文件堆中幾份看似極為重要的機密文件。
這些天她趁著楚行不在時,已經不止一次做過這事。如今再犯,技術快速而熟練。罌粟大致瀏覽完所有感興趣的,又把文件都原封不動放回去,一抬頭,才發現管家站在門口,略略抬著眼皮,正在無聲地瞧著她。
罌粟神色自若地從楚行的座椅裏站起身,溫聲細語地開口:“周管家,您這是做什麼呢?”
管家慢吞吞走過來,手裏端著一盅燕窩,還有一小塊糕點,道:“少爺說罌粟小姐中午沒吃多少,可能餓了,讓我端點東西過來給你。”
罌粟接過來,說:“麻煩您了。”
“不敢。”
管家說完便轉身欲走,罌粟叫住他,笑意盈盈地開口:“周管家,您剛才看到什麼了?”
周管家垂眉順眼地回答:“不過是看到罌粟小姐越俎代庖罷了。”
罌粟臉色迅速變了變,又笑著問:“周管家會跟先生告狀嗎?”
“即使是說,也隻是如實稟告,算不上告狀。”周管家徐徐道,“罌粟小姐有什麼話不能同少爺好好說,而非要這麼做呢?”
罌粟微微冷笑一聲,並不答話。周管家看了看她,歎一口氣,沉默著退了出去。
接下來連續多日,但凡罌粟夠得著離枝文件的時候,離枝上報的東西統統都通過不了。日子久了,終於有一天,離枝趁楚行在的時候鬧到書房來,忍耐著問:“跟薛家的合作計劃書您不通過也就罷了,把楚家今年的新人數目削下去一半以上也就罷了,可您為什麼還要把我下半年的預算壓到四分之一?難道您是打算讓我下半年自己去拉上百萬的讚助嗎?”
楚行正在抿茶的動作微微一停。茶水在手裏慢悠悠晃了兩晃,楚行再抬起頭時便瞟了一眼罌粟。
罌粟安安靜靜站在不遠處,手插在衣服兜裏,微微低著頭,全然還是那副溫順謙恭又事不關己的模樣。
書房中靜了靜,楚行才沉吟著開口:“上半年你預算花得超出一倍,你又有什麼話說?”
離枝爭辯:“那是因為額外籠絡了一批狙擊手,尤其是‘光影’跟‘丘鷹’,您是清楚這兩人有多難交易的……”
楚行打斷她:“那結果呢?‘光影’跟‘丘鷹’你都籠絡到了?”
離枝啞然失聲,片刻後才說:“‘丘鷹’還沒有消息,‘光影’那邊基本就要談攏……”
後麵的話在楚行的注視下全都湮沒在喉嚨裏。離枝無聲地張張口,半晌,低聲說:“知道了。我會安排人手自行解決。”
等離枝一離開,楚行淡淡地問:“說,是不是你私底下搗鬼了?”
“罌粟不明白您說的是什麼。”
楚行把手中的筆一丟,偏過頭來:“還裝?離枝說的那些預算合作新人數目我連知情都不知情,不是你把文件弄丟了還能有誰?你再給我舉個別人試試?”
罌粟正色道:“我不能舉別人,我也不能承認。除非您有證據。您有證據嗎?”
楚行定定看她半晌,突而怒極反笑,接著一伸手,把她從一旁直接拖到腿上。
他把她翻過身來,把她的裙擺撩上去,罌粟臉色終於變白,用力掙紮起來:“不要在這裏!”
“天天就想著怎麼跟人耍心眼兒,”楚行在身後重重掐了她一下,罌粟敏感地一哆嗦,聽到他冷聲說,“我看我就算把你關進金絲籠裏,你都不會是個能消停的主兒,跟離枝算計來算計去,你還真想把她算計到死才甘心?”
“對,我就要把離枝算計到死才甘心!”
楚行一掌拍在她屁股上,警告道:“你給我乖乖老實點兒!”
罌粟還要再頂撞,外麵忽然有人輕輕咳嗽了一聲。罌粟立刻渾身僵硬,回過頭來哀求地望著楚行。楚行眉眼不動,慢條斯理鬆開了罌粟的手,等給她整理完衣服,才出聲問道:“什麼事?”
周管家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來,恭敬緩慢:“蔣綿蔣小姐到了,說要立刻見您。”
“不見。”
周管家猶豫了一下,繼續說:“可是蔣小姐說要和您商量以後罌粟小姐具體的去留問題。並且說罌粟小姐已經同她打了電話,聲稱已經在您的轉述下考慮清楚,同意回蔣家認祖歸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