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成大學問家,必須有天資,即才。俗話說:“酒有別腸,詩有別才。”一個人在身體機構上有了能喝酒的底子,再加上練習,就能成為一個會喝酒的人。如果身體機構上沒有能喝酒的底子,一喝就吐,怎樣練習得會呢?作詩也是一樣,有的人從未學過作詩,但是他作起詩來,形式上雖然不好,卻有幾個字很好,或有幾句很好,那種人是可以學作詩的,因為他有作詩的才。有的人寫起詩來,形式整整齊齊,平仄合韻,可是一讀之後,毫無詩味,這種人就不必作詩。一個人才的分量是一定的,有幾分就隻有幾分,學力不能加以增減。譬如寫字,你能有幾筆寫得好,就隻能有幾筆寫得好。學力隻不過將原來不好的稍加潤飾,是可以陪襯你的好的,它隻能增加量不能提高質。不過諸位不要灰心,以為自己沒有才,便不努力。你有沒有才,現在還不曉得,到時自然能表現出來,所謂“自有仙才自不知”,或許你大器晚成呢!既有天才,再加學力,就能在學問上有成就。
至於事功的建立,則是“命運”的成分居多,曆史上最成功的人是曆朝的太祖高皇帝,劉邦因為項羽的不行而成功。如果項羽比他更行,他絕不會成功。學問是個人之事,成功則與他人有關。康德成為大哲學家,並不是因為英國沒有大哲學家。而希特勒能夠橫行,卻是英國的縱容和法國的疏忽所致。曆史上有些人實在配稱英雄,可是碰到比他更厲害的人,卻失敗了。有的人原很不行,可是碰著比他更不行的人,反能成功,所謂“世無英雄,遂令豎子成名”,所以事功方麵的成就靠命運的成分大。“衛青不敗由天幸,李廣無功緣數奇”,我們不應以成敗論英雄。
道德方麵的成就則需要努力,和天資命運的關係小,因為完成道德,不必做與眾不同的事,隻要就其所居之位,做自己應該做的事,盡倫盡職即可。人倫是社會中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一個人在社會上必須和別人發生關係,而且必須做事。能盡自己和別人的關係,做自己應該做的事,就是道德,和自己的地位高下、事業大小都沒關係。無論何人,隻要盡心竭力,對社會的價值是沒有分別的。正如唱戲好的人,和所扮演的角色無關,梅蘭芳登台,不一定飾皇後。地位很闊的人,不能盡倫盡職,是不道德。村夫野老能盡倫盡職,就是有道德。命運的好壞對於道德的完成,也沒有關係。文天祥和史可法都兵敗身死,可算不幸。但是即使他們能存宋救明,他們在道德方麵的成就也不會再增加一些。他們雖然失敗,道德的成就也不因之減少一些。不但如此,有的道德反要在不幸的遭遇下才能表現,如疾風勁草,亂世忠臣。孟子說“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終身富貴的人,最多能做到前者。做官發財是“求之有道,得之有命”,唯有道德是“求則得之,舍則失之”,做不做的全在自己。
有的人常常說我立誌要做大學問家,或立誌要做大政治家,這種人是可以失望的。因為如果才不夠,不能成為大學問家;命運欠好,不能成為大政治家。唯立誌為聖賢,則隻要自己努力,一定可以成功。聖賢是道德的最完成者。普通人以為聖賢需要特別的在事功文學方麵的天才,那是錯誤的。孔子和孟子能成為聖賢,和他們的才幹沒有關係。王陽明並不因為他能帶兵而成賢人。所以學問的成就需要才,事功的成就需要幸運的遭遇,道德的成就隻要努力。
要成大學問家,必須有天資,即才。俗話說:“酒有別腸,詩有別才。”一個人在身體機構上有了能喝酒的底子,再加上練習,就能成為一個會喝酒的人。如果身體機構上沒有能喝酒的底子,一喝就吐,怎樣練習得會呢?作詩也是一樣,有的人從未學過作詩,但是他作起詩來,形式上雖然不好,卻有幾個字很好,或有幾句很好,那種人是可以學作詩的,因為他有作詩的才。有的人寫起詩來,形式整整齊齊,平仄合韻,可是一讀之後,毫無詩味,這種人就不必作詩。一個人才的分量是一定的,有幾分就隻有幾分,學力不能加以增減。譬如寫字,你能有幾筆寫得好,就隻能有幾筆寫得好。學力隻不過將原來不好的稍加潤飾,是可以陪襯你的好的,它隻能增加量不能提高質。不過諸位不要灰心,以為自己沒有才,便不努力。你有沒有才,現在還不曉得,到時自然能表現出來,所謂“自有仙才自不知”,或許你大器晚成呢!既有天才,再加學力,就能在學問上有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