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 / 2)

江三娘呷了一口荷花蕊:“不關我們的事,有人死了,他們心情不好。”

薛夜來恨不能拿算盤往她頭上砸:“什麼人死了他們要這麼傷心?”

江三娘已經把一整壺荷花蕊都喝完了,靠在迎枕上昏昏欲睡:“不知道。”

薛夜來無可奈何,隻能由著她去睡,又問了樓下跑堂的,那孩子難得被薛大管事問話,明明沒有旁人也要裝模作樣壓低聲音故作玄虛:

“薛娘子放心,幾位郎君不開懷不與咱們相幹,小的給他們上酒時聽了一耳朵,好像說東都有個姓楊的大人死了,謝公子說那位楊大人是個好官,是被冤枉的。林公子說他有個本家兄弟,也是個好官,去給他伸冤,死得特別慘,好像頭都被砍下來了......謝公子都哭了呢。”

噫,可憐可憐,小銀兔兒這是要長久地養在這裏了。

薛夜來依舊一派和顏悅色鼓勵他繼續說:“還有呢?”

“沒有了......我聽到謝公子罵了一個姓蔡的什麼人,林公子說他不要命了敢罵當朝宰相,他們就繼續喝酒了。”

待月樓白日黑夜都歌舞升平,從跑堂到後廚到樂工再到藝妓一應都分作兩幫兒,按薛夜來排好的白天黑夜分開輪工。唯獨薛大娘子總督所有沒人給她分擔,大天白日地出門,回來楊纖月已經躺在床上聽玉樓春講睡前故事了。

“哎呀呀,銀兔兒要睡了呀,那我自己把衣梅糖和水晶皂兒自己吃了吧”,薛夜來掏出兩個油紙包,拿竹簽子紮了一枚水晶皂兒在楊纖月眼前晃,浸透了糖水的熟皂角米不光軟糯甜美,顏色也很好看,晶瑩剔透像紫紅色的水晶,楊纖月一看立時對大灰狼和屠夫的故事失去興趣,眼巴巴地看著玉樓春:“姨母......”

薛夜來得意洋洋地吃給楊纖月看,一邊吃一邊吧唧嘴饞她,玉樓春一巴掌惡狠狠拍到她的後腦勺上:“多大個人了!大半夜的勾著我們銀兔兒吃糖!你也不怕把牙蛀掉了!拿了你的東西給我滾出去!”

薛夜來狗膽包天,抱著油紙包竄到門邊,又吃了一個衣梅糖:“銀兔兒你知道嗎,這是江南那邊傳來的新玩意兒,用秘製的蜜漿滾在楊梅上,裹上薄荷和橘葉,哎呀吃起來甜蜜蜜涼絲絲的......”

她還沒說完,楊纖月已經從被窩裏爬起來抱著玉樓春的臂膀哼唧:“姨母求求你......”

薛夜來見玉樓春滿腦門寫著為難咬牙切齒地看著自己,樂得不是一點點,把兩個油紙包往桌子上一拋跟楊纖月擠眉弄眼,自己在玉樓春“混賬王八羔子”的罵聲中怡然自得吹著口哨跑了。

薛夜來一夜好眠,醒來依舊很快樂,貼身伺候的侍女小憐給她梳頭扯斷了一根頭發她都不計較,哼著小曲跟玉樓春道一聲:“姊姊早啊。”

玉樓春竟然......竟然衝她笑了,和顏悅色地回應她:“早,我讓劉嫂煮了蓮肉粥,最是潤肺解暑的,阿巧,快給娘子盛一碗。”

玉姊姊如此溫柔和善不計前嫌,薛夜來立刻寒毛直豎瞪圓了眼:“姊姊你又想幹什麼?”為什麼笑得像個賣人肉包子的老板娘!

玉樓春沒有理她,一心一意照看楊纖月用朝食,等小丫頭吃完了讓阿巧帶她出去玩,才拍拍薛夜來的肩膀:“阿夜,近來樓裏事務忙,辛苦你啦。”

有詐!絕對有詐!薛夜來緊張兮兮粥都不喝了:“是有點,不,是很辛苦,所以姊姊今天跟我過去商議百花會的事吧!”

玉樓春拍著她的肩膀一臉誠懇:“哎,事情確實多,偏偏來了銀兔兒,她娘走得早,我難免多心疼她些,這些天辛苦你一個人忙裏忙外,姊姊心裏很過意不去......”

那就從今天開始跟我共同分擔吧!薛夜來伸手勾住玉樓春的肩膀:“也不用太過意不去,隻要今天——”

“還是要很過意不去的”,玉樓春勾起嘴角打斷她的話,“我要出幾天門,待月樓和銀兔兒隻能全部辛苦你照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