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2 / 2)

林小公子聞言又沒個正經:“於三哥來咱們待月樓,喝酒也是跟仙子喝,曹大哥是哪個牌子上的仙子?”

薛夜來的心一點點沉下去:她今晚確實是沒見到於三那混賬。他既來了,為什麼又不見了?若是走了,不知道又跟誰打架鬥狠的,若是沒走,沒走的話——

別是又給她找了什麼麻煩吧???

曹參軍被調侃兩句也不惱,利索地把食盒揣手裏:“不是,我有事跟他說,他平時蹤跡不定的我尋他不著麼......對了,薛娘子,有件事於三公子交代過的,倒跟你們有點幹係,你們不是有位姓江的誰來著,要尋人嗎?”

這魯漢子,虧他來了幾次了,連江三娘的名字也沒記住!

帶著麵紗的江三娘一聽“找人”兩個字什麼罕言寡語都忘了,立刻搶在薛夜來前麵:“三娘,江三娘,是奴,參軍大人,是奴要尋人。”

曹參軍看江三娘一眼又看向薛夜來:“是,是叫這名兒,彈琵琶的?你要找人?於三公子與我說了,我小舅子下個月要到江南蘇州那邊去,我托他幫你問,你要找的是個姓陳的娘子?”

“正是姓陳,閨名喚作明玉,四月初一生的,比奴小了兩歲,今年三十,杏眼瓜子臉,脖子後麵有一小塊胎記,十七年前從南海郡被她親舅舅賣到江南去”,江三娘咕嚕咕嚕一通說,邊說邊跪下來結結實實給曹參磕了幾個響頭,“大人慈悲開恩,幫奴探問一聲,奴感激不盡。”

“曉不曉得買主是誰,賣去江南哪了”,曹參軍半分不憐香惜玉,完全沒想到應該說點什麼安慰一下,“十七年了不好找,江南地界大著呢。”

“隻打聽得是個販茶葉的江南商人,江南哪裏......就,就隻說是江南啊。”

曹參軍擰了一下眉:“這位娘子,老曹我受了於三公子的人情,人一定讓我小舅子盡心找,不過這話得說在前頭,找不著你可不能怨我,這江南茫茫大,人茫茫多的,真不好找。”

而且人到底是不是真賣去了江南還兩說呢,說不得半道上轉手賣了送了也是常事,薛夜來對江三娘這種十數年如一日執著於大海撈針的行為不太理解,臨仙顯然也不理解,等客人都散了,臨仙對江三娘說:“這都十幾年過去了,你也夠盡心了,都說不好找,我看......”

“萬一呢”,江三娘清清冷冷把話頭截住,“終歸我活一日,便找我家姑娘一日。”

她把“我家姑娘”四個字咬得特別重。

薛夜來想說,你家姑娘跟你一樣被賣了十幾年,鬼知道是死是活,你原也是賣進她家當奴才的,又不是他娘,說不得她眼下攀了高枝不記得你了呢,偏你傻了吧唧的還想著給她當奴才。

這話也就想一想,得罪了江三娘,她死活不肯掛牌接客,下個月會少一大筆進賬。

“能找著的”,念奴扶著丫鬟的手慢慢走,幾乎看不出來她瘸了腿,“我陪著你在待月樓慢慢等,一定是能等到人的。”

噢,薛夜來心裏一聲冷笑,差點忘了還有個在等未婚夫的傻子呢,一個個都有情有義的,真真枉為風塵中人。

好在待月樓裏還有一個風流無情,對同行姐妹刻薄到極致的臨仙:“兩位姐姐講信義,我就比不上了”,她從鼻孔輕輕哼了一聲,“就慢慢等著吧,我也想看看,這狗老了,是有人給養老,還是要剝皮下油鍋。”

這才是一個青樓女子該有的嘴臉好不好!

薛夜來適才謝賞時多敬了兩杯酒,巡了一圈後院,到鬢雲房門口臉上還有些熱,剛推門進去,臉紅得像個鹵豬頭的鬢雲就滾到她腳邊抱住她的腿:“娘子,娘子不要賣了奴,娘子不要賣了奴,求求娘子,求求娘子......”

薛夜來頭有些沉,一時還沒回過神來,“你胡說——”,一語未了,她酒便醒了:這房裏沒有了小銀兔兒。

玉姊姊的小外甥女在她手上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