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肆(1 / 3)

就在英格曼神甫分析自己是否發生過刹那的聽覺迷亂時,隔著半個地獄般的南京城,那位日本少佐也在想他昨夜聽到的一聲柔嫩叫喊是怎麼回事。

當然,我這樣寫少佐當然是武斷的、憑空想象的。不過根據他這天下午就要付諸的行動,我覺得我對少佐的心理揣摩還是有些依據。在那個年輕的教堂廚師被子彈打中倒地時,少佐聽見了一聲少女的叫喊。很年輕的聲音,乳臭未幹。接下去少佐聽了搜索閣樓的士兵的報告,說閣樓是個集體閨房。離開教堂後,他把那聲叫喊和十幾個鋪位、十幾套黑色水手禮服裙聯想起來,懷疑那十幾個女孩子就藏在教堂裏。少佐想象著十幾個穿著黑呢子水手裙的少女,她們的皮膚在手掌上留下的手感一定就像昂貴的鮮河豚在嘴唇和舌頭上留下的口感,值得為之死。他肉體深處被吊起的饞欲使他大受煎熬。少佐和大部分日本男人一樣,有著病態的戀童癖,對女童和年輕女子之間的女性懷有古老的、罪惡的慕戀。少佐把那聲似有若無的叫喊想成她奉出初夜的叫喊,越想越迷醉。那聲叫喊是整個血腥事件中的一朵玫瑰。假如這病態、罪惡的情操有萬分之一是美妙的;假如沒有戰爭,這萬分之一的美妙會是男人心底那永不得抒發的黑暗詩意。但戰爭使它不同了,那病態的詩意在少佐和他的男同胞身心內立刻化為施虐的渴望。作為戰勝者,若不去占有敵國女人,就不算完全地戰勝,而占有敵國女人最重要的是占有敵國女性中最美的成分——那些少女們。所以少佐要完成他最後的占領,占有敵國少女,占有她們的初夜。

我想少佐大概花費了大半天工夫才尋找到那盆聖誕紅。他打算帶著聖誕禮物,帶著花,以另一種姿態去按響威爾遜教堂的門鈴,有了一盆聖誕紅,他就不再是昨夜那個執行軍務時不得已當了屠夫的占領軍軍官了。

先讓英格曼神甫去和安全區的領導們商討如何把女學生們偷運出教堂的乏味枯燥的細節吧。也讓少佐去上天入地地尋找他認為下午造訪必不可缺的聖誕紅吧。我還要回到教堂墓園,這是早上七點一刻左右,英格曼神甫剛剛出門。秦淮河的女人們和女孩兒們都離開了,隻有玉墨一人還站在戴濤的墓前。

法比回過頭,調整一下胳膊上的繃帶說:“走吧,像要下雨了。”

玉墨用手背在臉上蹭一下,動作很小,不希望法比看見她在擦淚。

法比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見玉墨沒有走的意思,又回來,一邊說:“趕緊回去,外頭不安全。”

玉墨回過頭,兩隻大眼哭小了、哭紅了,跟鼻頭在小小的蒼白臉上形成三點紅。她現在不僅不好看,還有點兒醜。但法比覺得她那麼動人。他還看到她這二十五歲錯過的千萬個做女教師、女秘書、少奶奶、貴婦人的可能性。但他現在相信正因為她沒有了那千萬個幸運的可能性而格外動人。那被錯過的千萬個可能性之一,是二十多歲的法比剛從美國回來,偶遇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正要被賣進堂子,法比拿出全部的積蓄付給了出售小姑娘的男人。那小姑娘告訴法比,她叫趙玉墨。這是他和她共同錯過的可能性。

就在英格曼神甫分析自己是否發生過刹那的聽覺迷亂時,隔著半個地獄般的南京城,那位日本少佐也在想他昨夜聽到的一聲柔嫩叫喊是怎麼回事。

當然,我這樣寫少佐當然是武斷的、憑空想象的。不過根據他這天下午就要付諸的行動,我覺得我對少佐的心理揣摩還是有些依據。在那個年輕的教堂廚師被子彈打中倒地時,少佐聽見了一聲少女的叫喊。很年輕的聲音,乳臭未幹。接下去少佐聽了搜索閣樓的士兵的報告,說閣樓是個集體閨房。離開教堂後,他把那聲叫喊和十幾個鋪位、十幾套黑色水手禮服裙聯想起來,懷疑那十幾個女孩子就藏在教堂裏。少佐想象著十幾個穿著黑呢子水手裙的少女,她們的皮膚在手掌上留下的手感一定就像昂貴的鮮河豚在嘴唇和舌頭上留下的口感,值得為之死。他肉體深處被吊起的饞欲使他大受煎熬。少佐和大部分日本男人一樣,有著病態的戀童癖,對女童和年輕女子之間的女性懷有古老的、罪惡的慕戀。少佐把那聲似有若無的叫喊想成她奉出初夜的叫喊,越想越迷醉。那聲叫喊是整個血腥事件中的一朵玫瑰。假如這病態、罪惡的情操有萬分之一是美妙的;假如沒有戰爭,這萬分之一的美妙會是男人心底那永不得抒發的黑暗詩意。但戰爭使它不同了,那病態的詩意在少佐和他的男同胞身心內立刻化為施虐的渴望。作為戰勝者,若不去占有敵國女人,就不算完全地戰勝,而占有敵國女人最重要的是占有敵國女性中最美的成分——那些少女們。所以少佐要完成他最後的占領,占有敵國少女,占有她們的初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