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傾卻沒同意,他不會搶這曾經屬於先皇的江山。想到去世的先皇,狄傾心裏又湧起一陣怒火與悲哀,若是先皇沒有被毒害,若是先皇能再教養太子幾年,太子也不至於受人蒙蔽挑唆。
但事已至此,追憶往昔已沒有任何用處,狄傾整頓了兵馬之後,就潛回了自己的封地,在這期間,他又遭到幾波新皇派來的兵馬追殺,每擊殺掉一波伏兵,狄傾心裏的血就越冷,直到他回到封地時,身邊的手下已經隻剩下十幾人。
等齊國這邊再一次收到狄傾的消息時,已經是次年春天。
狄傾果然如封元之前猜測的那般,招兵買馬後扶持了一位年紀才四五歲的皇子,陳國那片完整的土地上,在這短短一年裏,硬生生分裂出四個國家來,戰火不息,烏煙瘴氣,又有災民起義自立,再也不負當年的風光。
若是前任陳皇沒死,絕不可能會是這種局麵。
齊國右宰相府中,封元對白舟分析道:“說起來,會亂成如今這副模樣,也有先陳皇狄刈的原因。相比起朝中臣子,狄刈更信任他的兄弟,兵權他掌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又分成六份,給他的六個兄弟。朝中重要職務,也是他的兄弟在領,可惜他的兄弟都是一群貪心不足的惡狼,他活著時,有他鎮壓,他那些兄弟不敢造次,等他露出頹勢,平紀王立刻就搞出了動作,而他一死,新陳皇年幼無法震懾,又有流言說是太子與狄傾謀奪皇位毒害狄刈……這整個陳國,仿佛頃刻間便分崩離析了。”
白舟歎道:“狄刈也沒有料到自己會英年早逝,若非如此,以他的手段,定然會早早安排好後事,不至於倉促間讓太子繼位。”狄刈從不虧待自己的兄弟,但在臣子和百姓麵前,卻顯得嚴苛暴虐,疑心又極重,也因此,朝中沒有幾個真心的忠臣,若是能有位高權重的忠臣勸阻,陳國太子也不至於和狄傾離心離德。
白舟心道:果然還是他們齊國的陛下好啊!雖說有些時候會露出天真任性的一麵,但陛下知人善任又從無疑心,即便有臣子勸諫時說了些不太中聽的話,陛下當時生氣,但等想明白了也不會再怪罪。
不過……想起每次陛下生氣了都會去後宮,白舟不由莞爾一笑,娘娘也是勞苦功高。
次日,白舟入宮麵聖,皇帝陛下抬頭一看,卻有些認不出人了。
原來一個多月不見,白舟竟然蓄起了胡須。
皇帝陛下一邊聽白舟說話,一邊分神想著,往日裏覺得白舟是個小白臉,沒想到蓄起胡須後,竟然頗有幾分英氣與威勢。
他想著想著,不由摸了摸下巴。
夜間回到永安宮後,他就跟姚燕燕說起了要蓄胡須一事。
姚燕燕當時正坐在矮榻上讓碧壺給自己塗指甲。她隻比陛下小了一歲,隨著年歲漸長,身上添了幾分成熟的風韻,瞧著比十七八的時候更令人驚豔。
聽到每日都早早起來刮胡子的陛下忽然說要蓄胡須,姚燕燕又是驚訝又是新奇,當即表示讚成。
於是從第二日起,皇帝陛下就不再刮胡子了,甚至每日讓姚燕燕幫他比一比胡子長長了多少。那模樣瞧著跟他十八九歲時日日站在柱子前、讓姚燕燕給他畫身高線的時候一模一樣。
姚燕燕每一次瞧見陛下拿著鏡子觀察胡須,就樂得想摸他肚子。
留了胡須的陛下再去上朝時,朝臣們果真露出驚訝之色,連林大儒瞧見有了胡須的陛下,對待他的態度也比以往更恭順了幾分,年老的臣子們覺得,有了胡須的陛下瞧著像是長大了,不能再像以往那樣站在長者的角度對待陛下了。
然而皇帝陛下覺得,是因為有了胡須加成,他威勢大增,嚇住了那群平日裏總愛說教的老臣。
不過這好不容易留起來的胡子,在一個月後的某天,還是被皇帝陛下忍痛刮掉了,因為他的胡子太硬,有好幾次和姚燕燕親近的時候,把她臉給磨紅了。
娘子的皮肉太嫩,沒法子,隻能委屈胡子了,而從這以後的兩年,陛下偶爾起過再蓄胡須的念頭,但是一摸姚燕燕滑膩細嫩的臉蛋,就毫不猶豫把這念頭拋掉了。
轉眼到了正宇十六年春,陳國亂了四年,終於露出了日薄西山之態。
而齊國的軍隊,也再一次,挺近了陳國境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