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齊國兵士進了村鎮後並沒有燒殺搶掠,而是將他們集中到一個地方看守。但就是因為如此,所有人更緊張害怕了,他們戰戰兢兢地蹲在那裏等著,想象著未知的悲慘命運,人人都麵色發白。
少女原本就還在病中,在這種情況下,心中又驚又疑,那原還能壓得住的咳嗽便再也止不住,隻咳得撕心裂肺滿臉通紅。
她的這陣動靜很快引起了那些看守兵士的注意。
眼看著有人朝著她走來,少女心中有種果然如此的預感,她以為自己會被他們強硬地和弟弟分開,然後被拉到一個地方了斷,畢竟這些齊國人將他們看守起來,一定是準備將他們變成俘虜來奴役,她這樣的病體,最是沒用,一定會最先被殺掉,可是少女沒有想到,他們不但帶走了她,還將她弟弟一起拉走。
他們想幹什麼,難道連她那麼小的弟弟也不放過嗎?少女被他們推著走,雙手緊緊和弟弟抱在一起,心中絕望卻無能為力,隻能低頭對阿弟道:“弟弟別怕,姐姐陪著你。”咱們一起下黃泉,就不用怕了。
然而她等了許久,沒有等來刀劍、沒有等來嗬斥與暴行,而是等來了……一碗熱騰騰的米粥,雖說是稀得像是湯一樣的米粥,但是捧著粥碗的少女,眼眶中卻落下淚來。
抱著忐忑與惶恐,她和弟弟一人喝了一碗米粥,隨後就有一名女大夫拎著藥箱走過來,為她看病。
少女誠惶誠恐,不明白這些齊國人究竟要幹什麼。他們真的是來攻打他們國家的嗎?為何要待他們這樣好?莫說是戰時,便是在太平時候,他們這樣的窮人,得了病也是不敢看大夫的,隻能自己找些草藥熬過去。
女大夫年紀在三十上下,她對這姐弟倆的神態卻是司空見慣,凝神把了脈,很快便開了藥,讓旁邊跟著她的一名醫女去熬煮,便對姐弟倆道:“我們齊國是在攻打陳國不錯,不過我們不會隨便殺害無辜百姓,遇著了像你這樣病情嚴重的,還會出藥診治。”
少女聽到這話,不由地瞪大眼睛,姐弟倆此刻的神態仿佛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都是不敢置信。
但接下來幾天裏發生的一切,由不得他們不信。
在確定他們這個村鎮裏沒有陳國軍後,他們就被打散分到不同的地方,那些齊國軍命令他們幹些築造防禦工事的活計,幹活時會有人催促他們,但是幹累了允許休息,幹完活兒還能分到一碗粥一張餅,這是他們在打仗前都不敢想的,畢竟為朝廷服役時一天下來隻能吃上兩碗粥,甚至有不少人死於過重的勞役,而現在,他們不但沒有被殺,老實幹活還能分到一天三頓的吃食。
看著在旁邊咕嚕咕嚕吃米粥的弟弟,少女不時露出恍惚之色。男童吃完米粥,抬起頭憧憬地看著她,“阿姐,聽說以後這一片都是齊國的地界,咱們以後就會變成齊國人了,這是真的嗎?”
少女點頭,又聽阿弟道:“我聽他們說齊國人種田隻要交兩成的稅,交不上稅也不會被懲罰,隻要來年補齊。真的嗎?”
少女又點頭,就見阿弟麵上露出向往來,“那我要做齊國人。阿姐,咱們以後會越過越好的。”
少女想起了那些來征糧時凶神惡煞的陳國軍隊,想起了為她治病的那名溫和耐心的齊國女大夫,猶豫了良久,含淚對著阿弟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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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宇十七年五月初,齊國軍攻下陳平州最後一座城池,終於將象征齊國的旗幟插到了所有陳平州城池上。
鬱宜歡剛為一名兵士包紮完傷口,就聽見營帳外傳來一名熟悉的喊聲,是蘭夢征副將的聲音。
“蘭夫人!將軍受傷了!”
鬱宜歡心中一驚,連忙快步跑去蘭夢征的營帳。
此時營帳中,受傷的蘭夢征正被扶著靠坐在床上,他胸膛被射中兩箭,右臂也被砍了一刀。
鬱宜歡一邊焦急地為他處理傷勢,一邊問他身著神軍甲怎麼還受這麼多傷。她眼裏滿是心疼,多虧神軍甲阻了一下,否則那箭矢就穿過胸膛紮進心髒了。
蘭夢征扯出個笑容,道:“我沒事。敵方有一將領身懷神力,我的鎧甲才會被他射穿,不過你放心,那名將領已被我斬於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