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宜歡責備道:“你往日裏可不會這般大意,我瞧你近來一直心神不寧的,可是心裏藏了事?”
蘭夢征一怔,的確,他往日絕不會在被射中兩箭的前提下,還會被對方一刀砍中,究其原因,是他在戰場上分心了,為何分心?因為他想起了那名被流言害死的陳州刺史。
若是在戰場上光明正大地殺死對方,他心裏不會有任何負擔,可事實是,他們用最不光彩的手段,逼死了一位有氣節的忠臣良將,還讓他在死後也要承受罵名。
可如果不那麼做,他們這一仗會打得更艱難,會犧牲更多人,也不可能這麼快拿下陳平州。
蘭夢征心裏清楚這才是最好的做法,莫說是封元帥的命令,就算讓他自己去權衡,他也會做出這樣的決定。隻是心裏,卻不免感到一陣憋悶。他把這個想法告訴了鬱宜歡。
鬱宜歡十分輕鬆道:“不要想太多了,去找元帥說說話,他一位寬厚的長輩,一定能開解你的。”
剛巧元帥派人找他去議事,蘭夢征常年征戰,這點傷也不算什麼,讓鬱宜歡給自己包紮好後,蘭夢征就去了封元的大帳。
大帳之中,已經站了好幾位將領,等議事結束後,蘭夢征卻沒有走,而是停在大帳之中,明顯有話要對封元說。正巧這會兒,軍中的一名文官求見。
封元微微一抬手,示意他先等一會兒,而後接見了這文官。
蘭夢征站在一旁靜靜等著,就聽見封元和文官說起來編纂《戰史》的話。
封元道:“從我們拿下牧平州開始,每打一場戰,其中所用策略、所耗糧草等等,包括陳國那邊的應對,都要一一記錄下來,所用詞句也要斟酌妥當,切莫有半分誇大和偽造。以此警戒後人。”
那文官一一記下。
蘭夢征忍不住道:“元帥,那陳州刺史一事也會如實記錄下來嗎?”
封元不假思索道:“自當如此。將來再遇到流言蜚語,後人也可以此為戒。”
蘭夢征又道:“元帥就不怕這一計叫別人學了去。”
封元撫須笑道:“任何招式,但凡用過兩次,也就不新鮮了,學去又何妨?”話畢,他問蘭夢征道:“你方才想同我說什麼?”
蘭夢征回過神來,露出笑容道:“沒什麼,末將先下去養傷了。”
他和文官一先一後出了大帳,相比起蘭夢征仿佛卸掉重負的一身輕鬆,文官卻是滿頭霧水。
隻因編寫《戰史》一事,元帥早就交代過他,連信件也早已送去京城了,怎的又特意叫他來說一遍?文官思來想去,猜測道:莫非元帥果真看中他?所以才派他編寫《戰史》,才會特意尋他過來再次叮囑一遍?
文官這樣一想,心中頓時充滿了鬥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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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宇十七年六月初,齊國皇宮。
即便已經入了六月,夜裏的風還是很涼的,姚燕燕一邊享受地吃著小廚房準備的蓮子羹,一邊聽陛下給她念封元寄來的信。
封元信裏寫了近況,還說了要編寫《戰史》一事,姚燕燕對這個事兒並不感興趣,朱其羽的眼睛卻亮了亮,對姚燕燕道:“娘子,這《戰史》要全編好,得耗費不少人力物力吧!”
準確地說,每編纂一部書籍,都會耗費人力物力,隻不過是多和少的問題罷了,而《戰史》明顯是屬於“多”的範疇。姚燕燕點頭道:“是這樣沒錯。”
皇帝陛下道:“這編書的人吃的是皇糧,領的是俸祿,不就等於是靠國庫養著的?”
姚燕燕點頭,就聽陛下接著道:“那等《戰史》刊印後,朕要開個書局,一冊賣十兩銀子。”他說著說著,還算起帳來,“一冊賣十兩,《戰史》少說得編寫十冊,這樣一套就得賣一百兩,賣上一百套就能賺……”
姚燕燕說道:“陛下,那封先生能同意嗎?”
皇帝陛下想了想,說道:“大不了朕就讓翰林院給他著書,讓那些人多吹吹他的功績與謀略,再刻到石碑上,他肯定就能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