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襄王夢(2 / 3)

符清泉很詫異地盯住她,大約是因為她已軟弱妥協多年,現在忽然奮起反抗,讓他很不敢相信似的。

良久後他恍然大悟的模樣,像是剛剛想明白南溪說什麼似的,唇角綻開一抹淺淡的笑意:“原來……你記得這麼清楚。”

他聲音婉轉輕柔,和平素的剛硬判若兩人,然而那磁性聲音裏卻潛藏著種種譏刺與不屑。

原來,你記得這麼清楚。

南溪登時漲紅臉,他居然可以轉過頭來拿那件事來嘲笑她!

原來一個人,一個曾經對她千依百順、言聽計從的人,真的可以如此翻臉無情。

曾經依偎著度過的最甜美的時光,在如今這樣刻薄的話語前,統統變成另一種可笑的諷刺,張牙舞爪地向她撲來。

她一刻也不想在他麵前多呆,任憑他說什麼都好,她不想再見到他,一刻也不想。

剛爬上樓梯沒兩步,一陣天旋地轉的眩暈感猛然襲來,南溪緊緊抓住樓梯欄杆,她真是,她真是高估了符清泉的道德水準!

一直以為他是有所愧疚的,所以這些年來,多多少少,總有照拂她的地方。甚至於他給研習社捐款,又花錢請名角來給研習社授課,縱然他曾將做這些事的初衷都說得十分不堪,她總還有那樣一絲幻想,以為……以為他至少是心存愧疚的。

若到萬不得已時,這總是他對不住她的一樣事情,她至少可攤出來自保,或是與他徹底一刀兩斷。

萬萬沒想到,這居然可以成為他的一樁得意之作,用來羞辱她。

那是回歸到最原始的狀態,一個男人可以用來羞辱一個女人的最基本方式。

很多很多年以前,那記憶久遠得像上輩子,或者說那其實就該是上輩子,從她對符清泉徹底死心的那一刻起,她和符清泉,都是再世為人了。

原來她偶爾還會懷有奢望,不知符清泉什麼時候會大發慈悲,賜她一個痛快的解脫。

而現在,是與非、對與錯,她都沒有心情再去理會。

關於那個夏天所有的一切,她都不願再提起。

紀晨陽照舊殷勤,南溪甚為無奈,她在符清泉麵前說得極硬氣,然而那時候她以為符清泉肯定要給她使絆子的,沒想到符清泉兩手一伸,便把全副攤子留給她。她試著和紀晨陽說:“其實……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好。”結果紀晨陽瞅著她直笑,笑得她心裏發毛,他問:“你怎麼知道我把你想得很好呢?”南溪很是無語,撇嘴說:“那你之前不是說我……”

“我之前說你很中國,”紀晨陽狡黠笑道,“很中國這個詞,又未必全部都是褒義,可以是傳統美德,也可以是一貫的劣根……”

“性”字尚未出口,南溪已柳眉倒豎,紀晨陽立刻變換口風:“不過我現在是情人眼裏出西施,為什麼我眼裏常飽含淚水?因為我對這片土地愛得深沉嘛!”

南溪哭笑不得:“我哥怎麼會有你這樣的朋友!”

話一出口南溪便恨不得抽自己兩嘴巴子,好端端的,想符清泉那個變態做什麼?

紀晨陽訝問:“我怎麼了?”

南溪不得不接話:“油嘴滑舌唄。”

“那你哥為什麼不能有我這樣的朋友?”

“他——”南溪想了很久,最後悻悻道,“他從來都不會說好聽的話。”

紀晨陽嘴巴又張成O型,瞪她老久後問:“我怎麼老覺得我認識的清泉,跟你認識的不是一個人呢?”

南溪一時語塞,她當然知道符清泉在紀晨陽那裏早把話說了個滴水不漏,什麼他們兄妹感情失和他頗為痛心啦,什麼南溪年紀還小不懂得父母兄長一片苦心啦……總之他在紀晨陽心裏,那就是兼精明能幹與孝子賢兄於一體的完美化身!

實際上呢?實際上他就是個衣冠禽獸,不不不,是禽獸不如,南溪如是想,他騙得過天下人,也騙不了我!

和紀晨陽辯論這個問題實在是浪費時間,在他和符清泉的那個圈子裏,符清泉形象好得可以上感動中國了!

不過,紀晨陽倒真是信守前約,很耐得住性子,他逗留在研習社的時間越來越長,卻絕不惹人生厭。倒是研習社的同門,很快都被紀晨陽收買,動輒在南溪麵前敲邊鼓,提醒她錯過這豪華度假村,就沒那龍門大客棧了。南溪不好當麵說紀晨陽什麼,隻好委婉地問他公司忙不忙,紀晨陽聞弦歌而知雅意,得意笑道:“那不是要請你們去演出麼,我當然要先來檢驗檢驗。”南溪搖頭好笑:“你又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