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知道南媽不可能送上門來自取其辱,絞盡腦汁找了個機會去和南媽“偶遇”,明裏暗裏譏刺了南媽一番,南媽卻言辭冷淡,讓他碰了一鼻子灰。符爸又輾轉向人打聽,竟得到一些叫他不敢相信的傳言,有說他們夫妻不和的,有說南媽不守婦道給丈夫戴綠帽子的,總之謠言紛紛,無法辯知真假。
聽到此處時符清泉忍不住插嘴道:“你都結婚幾年了,我那時也一歲多了,你好好過日子不成啊?還跑去打聽別人有夫之婦家庭狀況!你簡直——”
符爸瞪他一眼,一副“老子要你管”的神情,說出口的話氣勢卻減了許多:“你以為我不知道?可知道一回事……”符爸心裏自然也少不了一番天人交戰,傳言雖各不相同,有一點卻是肯定的,那就是南媽的婚姻非但不幸福,而且相當糟糕。符爸心中鬥爭得厲害,一麵想當初是你甩了我你活該,一麵卻又不希望她一輩子這麼糟下去,忍不住又“偶遇”了幾次。最後一次“偶遇”時符爸發現南媽的腰圓了起來,像懷了孩子,他想起那些說南媽給丈夫戴綠帽子懷了孩子被逼著去墮胎的流言,心裏更不是滋味,又出言不遜諷刺南媽眼光太差,看上的總是這種沒擔當的男人。這回南媽仍不搭理他,聽他惡言惡語也無動於衷,卻在臨告別時忍不住哭了出來。符爸原也隻想刺刺她,沒想到她一哭起來如此不可收拾,他手忙腳亂地想安慰她兩句,還未想到怎麼開口,卻聽南媽開口向他求救。
原來南媽第一次去做引產時,孩子已有八個月了,當時計劃生育政策剛剛開始推行,尚未強製執行,隻在團委黨委之間倡導帶頭作用。南媽那一胎做B超查出來是女兒,夫家既想要兒子,又怕生二胎影響仕途,所以逼南媽去做引產。現在南媽懷孕,夫家又算著日子準備讓她去做檢查,南媽生恐這回再檢查出是女兒,不願再做那樣傷天害理的事,百般無奈下無路可走,竟不得不向符爸求救。
符清泉聽得頭皮發寒,尤其這種引產墮胎的事,更讓他心中一抽一抽的,他雖很不待見南媽,但聽說她嫁得這麼慘,亦生出兩分惻隱之心。符爸講起這些事,又忍不住掉眼淚,符清泉心下惻然,遞給父親幾張麵巾紙,問:“那她爹媽呢,女兒嫁給這種老封建頑固,也不管管?”
“你別以為做爹媽的都跟你爹媽這樣,也有不是東西的。”符爸搖搖頭道,“我聽說這事後也覺得找她父母出頭最有份量,誰知她爸一心隻要麵子,況且帶話的人又是我,他一心以為小溪她媽媽是為了要跟我在一起,所以編出這些謊話來騙他。後來……”
後來南溪的外婆放心不下女兒,隨符爸去看南媽,看到女兒身上被夫家毒打的累累傷痕,當下便要把女兒接回杭州來。南媽的父親卻勃然大怒,嫌離婚這事說出去太難聽,敗壞家風名聲,且說夫妻之間誰沒個磕磕碰碰,哪有懷著孩子還離婚的。那廂南媽的夫家也有所察覺,南媽被迫請了長假養胎,符爸連她的麵都見不到。南溪的外婆無計可施,隻好求符爸幫忙,符爸這才知道當初南媽是在父親讓符爸永不回城的威脅下寫的分手信,更不可能袖手旁觀,四處托人幫忙,最後找到省裏的婦聯出麵幹預,終於把南媽這樁婚事給了斷了。
婚離了,娘家卻也回不去了,據說前夫那邊也因這事丟了公職,南媽一個人還大著肚子,正是天下之大卻無容身之地。
“不用說,她後來工作也是你幫忙安排的咯?”符清泉努努嘴,“你這麼費勁幫她張羅,媽媽沒跟你吵架?”
“吵架?”符爸愣愣後搖頭,“你媽媽都知道的,我幫她找工作,她怕被前夫家知道來找麻煩,什麼證明都不敢開,隻能找臨時工,她脾氣死倔,還不肯領我的情。後來是你媽媽去勸她,說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肚子裏的孩子著想,她這才肯在廠裏做了下來。”
“媽媽真的沒生氣?”
“生什麼氣?我和她清清白白,你以為你媽媽跟你這麼疑神疑鬼的?”
“清清白白……”符清泉斜著眼,很懷疑的眼神睨向父親,符爸怒道,“你把老子當什麼人了?天地良心,你媽媽在世時,老子沒做過一件對不起她的事情!”
符清泉仍眯眼斜覷著老父,他是一萬個不相信母親心裏沒疙瘩的,這世界上有不喝酒的女人,有為減肥不吃飯的女人,卻沒有不吃醋的女人。隻能說,眼前的男人,很傻很天真,完全不解風情。不,他不是不解風情,他所有的心思都花在另一個女人身上,壓根沒有工夫去猜測枕邊人的心情。
“看什麼看,老子說沒有就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