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溪伸手抱住母親,本想安慰她的,卻聽她哽咽道:“我以為嫁給他,能讓你過得好一點,沒想到是我害了你……”南溪心裏猛然一沉,直到現在,她才徹底明白,為什麼無論她如何解釋,母親也不肯相信她和符清泉乃兩情相悅。
因為她曾迫於形勢,為女兒做過犧牲。
彼時她已是心如止水,卻不知如今南溪仍是情思萌動。
晚間南溪偷偷電話符清泉,向他報告自己這邊的情況,符清泉亦把他那邊的所聞略講了講。南溪聽得動容,半晌回不過神來,怔忡老久才問符清泉:“那現在怎麼辦呐?”
“什麼怎麼辦?”
“爸爸和媽媽啊,媽媽這回真鐵了心要離婚,我完全勸不得,也不能說你的好話,她一定要說你是花言巧語來騙我的……爸爸那邊沒氣著吧?”
“還成。”
“什麼還成啊,你就一點都不著急!”
符清泉笑道:“急什麼,爸爸沒氣病,你也沒跑了,我急什麼?”
“符清泉!”
“小聲點,別被你媽媽聽到了。”
“你這人怎麼這樣?”
“我手燙了。”
“什麼?”
“晚上爸爸又摔碗,把我手燙了。”
“活該,誰讓你不著急!”
“娘子好狠心呐!”
一句話險些把南溪嗆住,半晌後符清泉歎道:“逗你玩呢,我爸是個躁脾氣,你媽媽也挺倔的,一時我還真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律師那邊我拜托他盡量先拖住吧。還有我明天就出差了,你記得每天要適量走動走動……”他一樣一樣的叮囑她,小到晚上睡覺前要檢查門窗、早上不要空腹喝豆漿,南溪雖不舍得他突然出差,卻也無可奈何。
這不是符清泉第一次出差,也不是他第一次不在她身邊,卻是她頭一次完全沒了主意,頭一次發覺,她如此希望他在自己身邊。
甚至原來她埋怨他什麼都瞞著她安排好,現在她突然想,如果能睡一覺,第二天起床發現符清泉就把所有的事情都解決了,該有多好?
可惜也就是做做夢而已,夢醒了,南媽媽仍囑咐叮嚀,符清泉現在就算對她好,那也是口蜜腹劍,包藏禍心。因為丁看護是符清泉請來的,南媽總疑心他們串通一氣,所以連丁看護也辭退了。因符清泉不在,南溪無聊得緊,閑得無事便回研習社去轉悠。因為公演受到歡迎的鼓舞,研習社裏現在是一派喜氣,南媽聽說鍾教授安排南溪到蘇州去演出學習,竟十分支持,南溪初時未想明白,到晚上吃飯時南媽再提起,才知道南媽一心要她離符清泉遠遠的,甚至說要陪她一起到蘇州去住住。
符清泉不到一周就提前回來了,因為實在放心不下家裏兩老一少,然而他回來也絲毫沒有解決問題。符爸鬧著要出院,符清泉見他能吃飯進食也能走路,隻好接他回家,回到家裏又覺冷清,一肚子怨氣全發到符清泉身上。符清泉把公司的事稍稍整飭後便親自來找南媽談,不料南媽警戒得很,或者說經年累月下來對符清泉的不信任終於達到頂峰,無論符清泉如何剖白心意,她心裏的符清泉總是那個對她冷眼旁觀、養不熟的鷹隼繼子。
現在符清泉真正領教到當年符爸在南媽這裏碰到的釘子,她從心底擔心符爸的時候,可以為他付出一切,然而一旦放手,亦轉身得決絕。現今她全心隻想和南溪清清靜靜地過日子,原來肯再嫁與符爸,一半是為了還債,一半是為了南溪。符清泉雖解開心中那塊疙瘩,但涵養亦不至於好到能奉南媽為母的地步,於符清泉而言,他最大的讓步,不過是放低身段請南媽回家,肯和她和平共處而已。南媽怨恨符清泉的卻是他曾對南溪做過的那些,從事實上,符清泉毫無辯解的餘地,他選擇的時機總爛到透頂,第一次是在知曉南溪身世後,第二次更尷尬。符清泉無計可施,隻好一再地強調父親身體不好,希望南媽不看僧麵看佛麵,早日回家以免父親病情加重。符清泉講這樣一番話,自然是出於一片孝心,卻讓南媽愈加肯定南溪的勸和是委曲求全。她認定這個,便再難回頭,要與符爸離婚的念頭更為堅決,符爸鬥狠耍賴百般計策都用過,仍擰不過南媽的執拗,最後竟不得不簽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