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溪不知他這話的意思是否表示要和符清泉講和,盯住他的眼神不由自主沾上警戒的意味,紀晨陽看她這模樣,揶揄道:“你幹嘛這眼神,符清泉這老狐狸不會又背後說我壞話了吧?”
“我哥從來沒說過你壞話!”南溪忿忿道,“你別以為他不說我就不知道了。”
“說什麼?你知道什麼?”
南溪心裏藏不住事,忍不住便拿先前符清泉四處被人刁難的事來責問紀晨陽:“我知道是我們有錯在先,那你也不能公報私仇吧,最討厭你們這樣,當麵一套,背後一套。見麵的時候都笑嗬嗬的稱兄道弟,背轉身就給人下絆子!”
“他又誣賴我,我就知道他背後肯定要跟你說我壞話!”
“我都說了不是我哥說的!”
“那就是他故意讓你知道的!”
“你這人怎麼這樣,不承認就算了,還要倒打一耙!”南溪轉身欲走,卻被紀晨陽拖住,“這事可關乎名節,不說清楚了我以後出去還怎麼混啊!你讓符清泉出來跟我對質!”
看紀晨陽氣鼓鼓的樣子,並不似作偽,南溪狐疑起來,這些事都是後來南媽媽講給她聽的。南媽媽給她講這些的目的是說符清泉這種人固然萬萬要不得,但紀晨陽這種氣量太小的人也不可取,找男朋友切記要把好人品關雲雲。南溪上上下下地把紀晨陽瞟了一遍,想找出他說謊的跡象來,誰知紀晨陽忽想起什麼似的,問:“你說的這都是什麼時候的事?”
“中秋節前後。”
紀晨陽若有所悟,麵有慚色,南溪追問究竟,紀晨陽臉色訕訕的:“那前後我跟我媽吵了一架,一賭氣換了個手機號,誰都沒說。”南溪自然替符清泉不平,真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自己管不了兒子,居然拿別人家的事來開刀。紀晨陽即刻一個電話打到父親處,果然證實是家裏太後發威,幸得老爸及時發現,才免於釀成大錯。
晚上南溪把今天遇到紀晨陽的事講給南媽聽,本是想告訴她原來大家都錯怪了紀晨陽,不料南媽卻憂心忡忡地望著她:“我也覺得這孩子人還不錯,可他媽媽也太難纏了,你不會還對他有想法吧?”
南溪好笑道:“媽,你怎麼現在但凡看到個公的,思維立刻跳躍到我跟人生的孩子以後會不會聰明,脾氣像誰了?我跟你說事,你跟我說人,真是的!”南媽卻對此話題不厭其煩:“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這道理是永遠沒錯的。”
若不記掛符清泉的話,南溪在蘇州的日子倒是很愜意的,周末登台演出,平日到幾處昆曲研習所或昆劇團去和同行們切磋心得,頗有裨益。和鍾教授的郵件聯係裏開始探討如何培養杭州的昆曲市場,對鍾教授先前“從折子戲入手”的想法,感受益深。也許是整個社會越來越浮躁的緣故,許多本來有權有力者,逐漸把昆曲作為一樣謀取名利的工具,而所謂傳統,則漸漸被丟到一邊。而有心者,又往往無力,因為這畢竟不是一樣可以及時盈利的東西,往遠裏說或許功在千秋,往近看卻是舉步維艱。大約碰壁次數太多,所以鍾教授現在格外感謝符清泉,每和南溪提及將來在杭州辦普及演出的事,都免不了誇兩句符清泉,大有一副高山流水得遇知音的模樣。
南溪想把這些事和符清泉都好好說一說,紀晨陽的,鍾教授的,可惜符清泉眼下正是一分鍾恨不得掰成兩半用的時候。杭州這邊被紀晨陽的父親拉過去有不少應酬,在內地建產業園的事也紅紅火火地上馬,雖不至要事事躬親,單提綱挈領也要花費不少時間。等符清泉有空親自到蘇州來時,已是公曆的新年了,蘇州的冬天,和杭州的冬天相仿,潮冷之氣直往人骨子裏灌。老城區的路不好走,尤其平江路附近小巷又多,符清泉把車停在外麵,走進巷子裏來找南溪。南溪特地走到平江路口去等他,兩人一不留神便走岔了,等符清泉回轉來找到她,止不住埋怨她大冬天還站在風口,又嫌她穿得少,雜七雜八地說了一路,南溪終於忍不住:“你再羅嗦就成小老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