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桌上的小草莓鬧鍾開始振動,發出巨大的響聲,“老爸!老爸!該下班了!快回家了!”
鬧鍾是舟舟設定的,說是要嚴格監督鄭坤的作息時間。
鄭坤望著鬧鍾無聲的笑了會兒,眼含著無限的寵溺。他起身離開辦公桌,走到門後的衣架旁,取下外套穿上。
“鄭總!”來到一樓大廳,公司的員工紛紛頷首衝他微笑,語態恭敬。
鄭坤也一一點頭回應。他待人雖冷漠,但貴在禮數周全。員工們因此怕他,卻也敬他。今年公司經曆了不少挑戰,好在有驚無險,一路風雨飄搖,最後還是屹立在行業的金字塔頂端,其中有一多半的功勞要給鄭坤。
前廳的沙發上,抱胸坐著一名年輕帥氣的男人,戴著墨鏡和口罩。聽聞人人喊鄭總,男人抬起頭來,看向鄭坤。
鄭坤的身形頓了僅僅一秒,目光輕輕掠過對方,而後目不斜視的往前方直行。
“鄭坤。”林河站起來,疾走幾步,追上鄭坤的腳步。
可鄭坤並不想看到他。他們分開的這一年裏,鄭坤忍受了常人無法忍受的折磨。他最希望陪伴在身側的人卻遠在他鄉。
因為對林河來說,悼念死去的人,遠遠比善待活著的人更重要。
然而那個死去的人不是別人,是讓鄭坤無法去揭開的傷痛。
鄭坤不理林河,林河就在後麵窮追猛打,進而硬擠上鄭坤的座駕,跟他並肩而坐。
保鏢坐在後麵的黑色轎車裏,見鄭坤沒有要求他們上前阻止,便沉默的等待下一步命令。
林河腦門上的血痂子掉了,那一小塊皮膚偏粉白,是在西藏時為鄭西亞守願磕頭磕破的。他摘了墨鏡和口罩,大咧咧的往真皮椅背上一靠,閉上眼睛開始睡覺。
連續圍堵了一周,終於讓他把鄭坤給堵到了,可以好好睡個安穩覺了。鄭家的別墅安保太嚴格,沒有門卡驗證進不去,他唯有到公司大廳來堵人。他知道鄭坤不想見他,他也有苦衷,可現在不是說話的好時機。
林河這段日子過得非常不好,體重減輕了十幾斤,瘦出了骨感。
鄭坤反倒在私人醫生和傭人的悉心照顧下豐潤了少許,人看著也精神了。
林河親眼看到鄭坤安然無恙,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怪異的感覺。他回想起一年前,鄭坤動手術的前一天。他收到鄭西亞的短訊,說他遇到了麻煩。具體什麼麻煩他也不說清楚。鄭坤的手術在即,林河便沒有去理會他。
後來又收到一條短訊,背景音尖銳而刺耳,是急速刹車的聲音,“小河。鄭坤要……害我……”
再然後,林河懷著一顆惴惴不安的心,繼續守著鄭坤做手術。
這是鄭坤最重要的手術,生死命懸一線。不管外界火山噴發,還是世界末日,他都會守在手術室外,陪鄭坤做完手術。
既然決定好好愛鄭坤,跟他攜手走完餘生,林河就不會回頭。林河是個一根筋的人,也許有人覺得他不知所謂。可他隻想固執本心,他執著於鄭西亞那些年,無論旁人再好,也不入他的眼睛。等他對鄭西亞徹底死心,他也絕對,絕對不會回頭。
可林河沒想到,手術過程中推進來的人會是鄭西亞。
“鄭坤……要害我……”這些話突然在耳邊回蕩起來,是鄭西亞帶著絕望的乞求。
為什麼會在器官捐贈協議上簽字,正常健康的年輕人,誰會去簽這種協議?
為什麼在原捐贈者的心髒出現問題後,鄭西亞會出事?
為什麼出事的鄭西亞正好跟鄭坤血型相符?
為什麼鄭坤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去害死他的養子!
林河不敢相信發生在眼前的一切。鄭坤的助理朝他動手,兩個耳光將他打得眼冒金星、牙根斷裂,霸道蠻橫的將他拉開,要把鄭西亞推進手術室。他不答應,不能做這種喪盡天良的手術!
怎麼能這樣對鄭西亞?他做錯了什麼?他為什麼要為鄭坤的病買單?
就算一命償一命,也該是他林河來還。因為鄭坤當年是為了救他出的意外。
最終沒能阻止手術的順利進行,林河眼睜睜的看到鄭西亞的屍體被推出來。他無法再去直視鄭坤,他不知道該怎麼做。
鄭西亞沒了。他曾經癡情多年的少年,長成了挺拔高大的男人,而現在什麼都沒了。
他本來可以幫助鄭西亞脫險,可他沒有。他手中有錄音證據,他可以幫鄭西亞報案,可他沒有。
他跪在鄭西亞的靈堂前,喃喃念著對不起。他曾經最愛的那個人,他如今卻為了另一個男人,讓他死得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