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了何顒的正是曹嵩的寶貝兒子曹操。當時宦官作亂,劫持了皇上和太後,假傳聖旨誅殺大將軍竇武,北軍五營的官兵全員出動。年紀尚小的曹操心腸軟,在父親的眼皮子底下放走了何顒。這是什麼行為?太歲頭上動土的行為。曹嵩知道了,後果很嚴重,直接把曹操趕回了老家。
曹操的老家是豫州刺史部沛國譙縣,從地圖上看這個縣城,它位於京師洛陽的西南方向,與洛陽的直線距離約五百裏(比例尺約為十八萬分之一)。曹家在當地是第一大家族,倚靠渦河,有自己的宅院群。族人引以為傲的是,曹家出過一位精英人物:漢丞相曹參。曹參是繼名臣蕭何之後,西漢的第二位相國,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身披背叛家族的罪名回鄉的曹操內心悲催不已。不過,他剛一回鄉,便被說了一門親事。女方卞氏是外地的,是位才色出眾的歌伎。卞氏善辯,自小便是十裏八鄉各類辯論賽的“一辯”。卞氏不但能說,也能做,各種家務、生意無一不精。可以這麼說,她把一個邋遢男人的生活搞得活色生香。
但是生活不是偶像劇,結婚以後的曹操,由於名聲不好,用人單位的主管一看到他的檔案,就請他離開了,依舊過得不盡如人意。
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如果你長大後變成了以前自己喜歡的那一類人,這就是夢想。如果你長大之後變成了以前自己討厭的那一類人,這就是生活。曹操當時一定體會到了這種心情,要不然也不至於作了一首描寫當時艱難處境的《謠俗詞》:甕中無鬥儲,發篋無尺繒。友來從我貸,不知所以應。
後來,百無聊賴的曹操打算找點兒事兒做,於是他當起了流氓。流氓這個職業,有以下幾個特點:一是流動性大,二是試用周期長,三是安全指數低。一般人選擇這個職業皆要三思而後行,須得考慮日後工作所帶來的負麵影響。但曹操不一樣,他不假思索地選擇了這個職業。所謂月虧則盈,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的名聲已然壞得不能再壞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找點兒存在感。
五短身材、麵容抽象的曹操,深諳“人民就是力量,力量來自人民”的真諦。試用期的第一天,便鼓動一群地痞流氓和另外一群頭包黃帕的流氓進行了一次武鬥。他雖躲在後麵沒有動手,但他的名氣太大了,愛好和平協會的成員打眼一看便知是他,因為隻有曹操有本事哄騙群眾鬥群眾。這是什麼行為?這是破壞群眾路線發展的行為。
於是,他們聯名向皇上“舉薦”曹操,希望他到京城去做事,不要在這裏禍害百姓了。過了沒幾日,皇上果然下旨,讓曹操進京當都尉。由此可見,其實曹操選擇流氓這個職業是有所求的,當流氓嘛,自然要打架,一打架便勢必要練習臨危不亂、舍生取義等當爺們兒的基本素質,而曹操在這方麵無疑是有潛質的。
而後曹操滿心歡喜地走馬上任,心裏跟吃了蜜一樣甜。但到了京城,他才知道都尉是個弼馬溫似的芝麻官,於是他的心頓時從蜜罐子中被撈出來,扔進了冰窖裏。
再後來,經過科學的研究,他決定以行刺董卓來凸顯自己的流氓實力。而他之所以急於證明自己,還有一個原因便是他當時被很多人瞧不起,這給予他脆弱的心靈以沉重打擊,有以下兩件事可以說明:
一、當時許劭以人倫鑒識聞名於世,因此很多士人都希望得到他的品鑒。(這評判能力說得倒有些玄乎了,隻不過根據人們現有的職稱、家室、作品,對其能力作一些合理的猜想而已,是不科學的。)有一次曹操也登門拜訪,禮物提了不少,好話說了不少,但許劭“鄙其人而不肯對”,曹操軟磨硬泡地打起了持久戰,許劭實在沒辦法,才給了他一個品題,“君清平之奸賊,亂世之英雄”。(曹操的厚臉皮功底可見一斑。)
二、生於南陽的宗世林,以德行聞名於世。曹操幾次欲與這位人氣頗高的忠賢之士相交,都因賓客過多,插不上話。這天,好不容易等到宗世林有點兒空,曹操急忙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道:“相交摯友,把酒問天可好?”宗世林顰眉回道:“無鬆柏之誌士,不與之交。”宗世林的拒而不納,讓曹操很沒麵子。
再後來,曹操升職做了司空,總攬了朝政大權,實力一下堅實起來。他把宗世林叫過來,道:“過去你不搭理我,可能咱們不在一個檔次上。現在我的檔次不僅趕上了,甚至還超過了你,這下我們可以交往了吧?”宗世林仍舊顰眉道:“鬆柏之誌猶存。”(大意:我還是瞧不起你。)就因為宗世林不給曹操麵子,故被冷落,升職加薪更是與其無緣。(一般來說,官是與德行並齊的,宗世林德行甚高,但官位不高,與他的德行極不相稱。這種現象在當時的朝廷算是奇葩了。)然而,曹丕兄弟每次登門拜訪時,都要跪拜在他的坐榻前,行晚輩禮。他崇高的德行和超高的人氣並沒有因為曹操的冷落而有所改變。
從行刺董卓開始,曹操終於時來運轉,他靠著自己的權謀,終於“挾天子以令諸侯”,但名聲越大,罵聲就越大,就因為位高權重,他也麵臨著更多的非議。這個時候,他終於體會到父親當時無奈且憤恨的心情。
其實這時候當朝的臣子也並不是一邊倒地說曹操不好,睢陽的橋玄就曾多次誇他人機警、懂權術、有義勇、扶弱小。知音難求,曹操與這個橋玄十分交好,橋玄故去後,他仍對橋玄感念不已。稱“士死知己,懷此無忘”。孟德道此言並不完全是為感念橋玄,亦有炒作的成分。
炒作的原因當然是借橋玄對其評說的言論,譏諷別的品評者。(“甚薄其為人,不與之交”之流。)結果炒作的成效還不錯——為曹操在朝堂之上挽回了一些人氣。從時間上推算,曹操估摸著已快成“炒作學”的鼻祖了。(曆史上第一位精通炒作的名人是秦朝大丞相呂不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