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唇,“長翼,你現在還可以抽身。”
他眸間淡淡,方才歇下去的念想再次浮上,這一次,如同暴風驟雨,她隻得攬緊他,到最後似是連再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我同你回西秦,許媛,你在何處我便在何處。”他抱她起身,在耳房裏替她擦身。
她看他,“對我這麼好,我習慣了怎麼辦?”
“我不對你好,誰對你好?”他低聲。
她笑笑,“長翼,你有多喜歡我?”
他抬眸看她,“陪你回西秦趟渾水算不算?”
她眸間失了笑意,“長翼,家中會有人來接我,這次回去很危險,若是我還活著,我會遣人來送信給你,你再來西秦,我們再也不分開;若是未收到我的消息,你就別來了,亦什麼都不要打聽……”
“許媛,我在你心裏是什麼?”
“是全部,所以輸不起。”
他起身,拎了浴袍出屋,“我同你一樣,也輸不起。”
她淡淡抿唇。
……
“媛姨,你真的要走?”阿玉來送,雙目微紅。
她笑著看她,“天下無不散的筵席,我不在,你才能開始你新的人生。阿玉,你能照顧好自己,亦能照顧好旁人,你不需要有我在。”
阿玉破涕為笑,“媛姨,我日後還會再見你嗎?”
她伸手綰過她耳發,“莫愁前路,你會認識新的人。”
阿玉擁她,“我會永遠記得你。”
她亦擁她,“我也是。”
在新沂的七年裏,阿玉寄托了她最多的感情……
馬車緩緩駛離新沂。
自昨晚長翼離開後,便再未回來過。
她想,這樣才是好的結局。
隻是行至新沂城門時,馬車卻緩緩停下。
侍從恭敬道,“殿下,有人。”
她撩起簾櫳,見是長翼下馬。
她目光微怔,卻盈盈水汽。
他上前,侍從相攔,她垂眸的功夫,七八個侍衛皆被撂倒,他撩起簾櫳上了馬車,手中的東西放下,輕聲道,“我去買了八寶鴨子,不是喜歡嗎?日後走了就吃不到了。”
她鼻尖微紅,“你去買鴨子去了?”
他頷首,“排了許久的隊。”
不知為何,她笑不可抑。
跟多的侍衛上前,她輕聲道,“他是我夫君。”
侍衛們都怔住,既而拱手,沒人再無禮。
馬車緩緩駛離,她一麵吃著八寶鴨子,一麵看她,“你的麵具呢?”
“丟了。”他輕聲。
同她一處,不需要這個麵具做遮掩,再怕旁人看到他的內心。
她看了看他,淡淡笑了笑,隻覺今日的八寶鴨子,似是比早前的都要好吃。
“你不是一直想聽蘇錦的事嗎?”他忽然開口,“我說給你聽。”
她愣住,“不是一直不想說嗎?”
他看她,“早前不說是害怕麵對,眼下卻不同。我亦明白了她當日同我說的,我當有自己的人生,許媛,你就是我的人生。”
她莞爾,“難得,冰塊兒都會說暖話了。”
她心中似是從未如此歡喜過。
隻是,她轉眸,“蘇錦這名字聽起來有些熟悉……似是在哪裏聽過?”
他淡聲,“她是蒼月的皇後。”
“噗……”許媛一口八寶鴨子嗆在喉間,險些沒背過氣來,“你……你是順帝身邊的暗衛?”
他頷首。
許媛撫了撫心口。
他沉聲道,“所以,你不必擔心我同你回西秦趟這攤渾水,再大的渾水我都趟過。我陪你回西秦,你若願意爭家產,我陪你爭;你若不願意爭了,我陪你去都可以。隻要是你,去何處都可以。”
他轉眸看她。
分明是溫情時刻,她卻愣住,深吸一口氣,躺在他懷中,“我要爭的家產很有些大……”
他伸手撫了撫她臉頰,“有多大。”
她歎道,“長翼,許是我母親的姓,我姓漣……”
長翼眸間微滯,漣這個姓氏極其少見,是西秦皇室的姓。
許媛果真喉間輕輕咽了咽,“我是西秦的王儲,我回西秦是去爭皇位的,我的家產是整個西秦……長翼,你早前趟的那種渾水,怕是還要再趟一次了……”
良久,他輕笑,“現在下馬車還來得及嗎?”
她亦笑,“恐怕是來不及了,旁人都知曉你是我夫君了。”
長翼低眉笑笑,她亦忍俊。
暖春三月,馬車外,盡是柔和的柳絮。
(長翼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