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禍起“一刀切”(1 / 3)

這天傍晚7點多鍾,當夜幕降臨的時候,在柳州火車站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出現了我疲憊不堪的身影。我上了開往湛江的火車。我把手提包放到行李架上,挎包放到坐席靠窗口那一側當枕頭,躺下便迷迷糊糊地睡著了。我做了個夢,夢見少年時代在東北大山裏去鄰村讀書的情景。

那是莽莽林海中的山間小路,我背著書包在小路上疾行,不時地回頭,尾隨著我的是一匹野狼。

我快走,狼也跟著快走,我慢走,狼也慢走,我停下來,狼也停下來,我與狼對峙……

四季交替,崇山峻嶺由樹木蒼翠變成白雪皚皚,少年的我穿戴由單變成棉,野狼的皮毛由青變灰,那野狼始終跟蹤著我,形影不離。

德高望重的老校長站在講台上講:“學了知識裝進自己的腦袋,小偷偷不去,這是誰也偷不去永遠屬於自己的財富!”

我隔著遙遠的時空,向老校長彙報:“老師你好!我現在腦袋裏裝的是中國起重機這樣一個大行業!我在讀萬卷書,行萬裏路啊!我是既懂技術又懂銷售的中國第一推銷員啊!”

老校長和當年的夥伴們舉著山花在向我招手:“邰勇夫,祝賀你,你不愧是咱東北大山裏最要強的學生!”

這天,我去了柳州起重機廠。我想做像舊中國上海攤那樣的掮客,西裝革履,出入社交場,伴著靡靡之音“今宵離別後,何日君再來,喝完了這杯,請進點小菜,人生難得幾回醉,不歡更何待……”,與美若天仙的交際花翩翩起舞,一筆又一筆的大買賣飛進我的皮包!柳州起重機廠對我這位找上門來的“掮客”很有興趣,生意還沒給人家拉來一樁呢,廠長就在大酒店隆重款待我,吃火紅的大螃蟹。這裏離海南不遠了,我想去海南給他們拉筆大買賣,順便去看看聽說要上起重機項目的海南機械廠。

“咣啷”一聲火車在一個小站開動,我突然驚醒:不好!行李架上的手提包不翼而飛,那裏麵裝著我幾年來辛辛苦苦從全國42家同行廠收集來的技術資料(那個時候同行廠之間在技術上互通有無,資料共享)。這些東西對小偷來講一錢不值,對我可是價值連城!

我慌了,連連地喊著:“我的包呢?”沒有人理。火車開動了,我沮喪至極:“我——的——包——呢?”

一位年紀與我相仿的大高個充滿同情地湊過來,坐到我的對麵。

“算了,喊也沒用,那小偷早就下車跑了。——你到海南嗎?”

“你怎麼會知道?”我很吃驚,我並沒有跟誰說自己要去什麼地方啊!

“這節車廂幾乎全是上海南的。”

“怎麼會這麼多的人?”

“這你還不知道!海南要建大特區,比深圳還特,吸引了全國各地的人才,都想去那裏工作。”

“我還真的不知道呢!”

大高個很吃驚,“這你都不知道?那你去幹什麼?”

“我隻是聽同行廠的朋友說,海南機械廠要上起重機,我想去看看。”

“寫信聯係過嗎?”

“沒有。”大高個神情活躍了起來,似乎很有優越感地拿出一張填好的人才交流表:“你看,我先寫了信,海南人才交流中心就寄來了一張表,單位也同意我出來了。”

我與他很快就彼此信任,結成去海南島的旅伴了。大高個叫吳天明,來自西安一家飛機製造廠,西北工業大學機械製造專業畢業的大學生。到了海安碼頭,我才發現想去海南找工作的何止我和吳天明,這裏黑壓壓地雲集了一大片,成千上萬張麵孔都是那麼英俊,那麼漂亮,那麼年輕!全中國的大學生、研究生都湧到這裏來了,大家都熱情地談論著海南、向往著海南,仿佛海南是金島、銀島……

過了海,便進入了夏天,迎接我們的是島上的椰樹和滿街跑的呸兒呸兒車(簡易的三輪摩托,以馬達發出的聲響稱之)。呸兒呸兒車把我們帶進了同一家旅館,我和吳天明住在一起。天色還早,我要去海南機械廠,吳天明也要同去,他說他也直接找用人單位。

位於海口市中心的海南機械廠雖然廠房簡陋,但是吸引來的年輕求職者不斷。進廠大門登記時,守門的師傅告訴我們:“你們二位是第1321、1322名大陸來的大學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