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 妻兒離散(1 / 2)

我離婚了。法院判決,小詩詩由吳春芳撫養。小詩詩由媽媽牽著,她知道爸爸媽媽之間出現了無法跨越的鴻溝。她一步一回頭哀哀地喊著:“爸爸,再見,爸爸,再見,爸爸,你想我的時候就來外婆家看我!”

我追上去,抱起小詩詩,和小詩詩貼著臉,淚如泉湧:“還是跟爸爸吧!爸爸背著你出差!”

小詩詩眼裏閃著淚光:“那我想媽媽了怎麼辦?在媽媽那裏過幾年,等我長大了的時候,爸爸你再來接我,好不?”

我怨恨地盯著吳春芳,說:“以後要照顧好小詩詩,別再玩麻將了!”

吳春芳低著頭,羞愧地說:“想玩也玩不成了,詩詩她外公辦的經銷部虧損了50多萬,人家廠方不給再辦了,麻將牌也給派出所沒收了。”

“這好,還有什麼要我幫你的嗎?”

“……有。”

“什麼?”

“要不,算了吧,我找我哥吧。”

“你說吧,我們有共同的女兒詩詩,總避免不了要來往。”

“我想求你,幫我推幾周煤,一周三次。”

“推什麼煤?”

“廠裏承包,搞優化組合了。我和幾個富餘下來的女工暫時分配到鍋爐房推煤,卸爐渣,她們都有丈夫或者男朋友來幫忙,我……”

“你不是在資料室嗎?”原來吳春芳倒三班,我在重型機械廠時,劉總工程師考慮我經常出差,特意到吳春芳那間小廠找熟人幫忙,給吳春芳調到廠資料室做長白班,而且幹淨、清閑,有大量的時間可以用來學習,可惜吳春芳不愛惜,迷戀上了麻將牌,天天遲到,甚至曠工。

吳春芳囁嚅著:“人家不用我了。”

我幫吳春芳推煤,有時是白班,有時是晚班。晚班要睡一覺之後的下半夜兩點。那正是睡意正濃的時候,我自從考上大學後,一直也沒有再幹這種體力勞動了,乍一幹真受不了。推煤那活又髒又累,尤其從鍋爐裏往外捅爐渣,那爐渣通紅,離近了,烤人,火星飛濺到裸露的四肢上,一燙一個泡(如果把全身保護起來,穿上工作衣、工作褲,又悶又熱,氣都喘不過來);離遠了,使多大勁也很難捅下一塊。後來,我摸索出了一個辦法,這辦法真靈,先站在比較遠的爐火烤不到的地方,端好鋼釺,對準爐底口,憋足了勁,突然一躍而起衝上去拚命一捅,不要看,撒腿就往後撤,效果好的話,等跑遠了的時候,就會聽到“轟隆”一聲,火光一閃,煤渣一瀉而出,隻那麼幾次就裝滿了一車。效果不好的時候,沒有捅準,或者是爐渣太堅實,衝上去,像擊劍運動員那樣拚命一擊,撒腿跑回來,卻連個火星都沒有,就這樣惹得吳春芳和鍋爐房值班的人“哈哈”大笑。

每次做完晚班,吳春芳都請我到廠裏新分配給她的宿舍裏去吃夜宵,喝啤酒。每次都可以看到小詩詩在床上熟睡時可愛的模樣。有一次小詩詩突然醒了,見了我高興地跳了起來:“爸爸,你來看我和媽媽了?”我要走了,小詩詩攔住我:“爸爸,你別走了,就在媽媽這裏住吧。人家幼兒園的小朋友說我沒爸爸,我說有,就是有!”

我每次都是跟詩詩撒個謊,才能離開吳春芳的宿舍。最後那次推煤,吳春芳給我做了幾個好吃的菜,糖醋排骨,紅燒雞腿……臨別,吳春芳依依不舍:“勇夫,我對不起你,都怪我鬼迷心竅。你能原諒我的話,就別走了。我們還——讓我們重新開始吧!”

我想起中秋夜那致命的一擊,想起吳春芳撇下翻進排水溝裏受了傷的我而不顧,心裏就泛起一陣陣怒火。我竭力忍耐著,冷靜地說:“我也想過,咱們之間,多少年來,太缺少共同點了。那時候定親、結婚,都是出於一時衝動。我想咱們都還年輕,就再做一次重新的選擇吧!”

吳春芳說:“如果選擇好了就好,選擇得不好呢?不是後悔一輩子嗎?”

我說:“人生要冒險!”

吳春芳說:“我怕小詩詩感情上受傷害。”

我埋怨道:“如果你早想到詩詩,也許就不至於如此了。”

是啊,詩詩怎麼辦,詩詩怎麼辦呢?小詩詩在夢裏麵哭喊著:“我要爸爸,也要媽媽。我要爸爸,也要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