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我從廣州乘飛機經成都轉機直赴拉薩。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在這離星辰最近的地方尋找秀英她最喜歡、最珍愛的聖物。古人說: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在拉薩下了飛機住進賓館,放下行李我就出去了。走時,服務員小姐曾告誡我:“剛下飛機您要休息一下再出去,不然高原反應……”
我現在什麼也不顧,隻想著我的事業、我的秀英,我現在把我廠裏的同事梁秀英小姐一廂情願地稱作秀英了,也不知道人家是否真的願意嫁我為妻。我心裏默念著,秀英,你知道嗎?我現在正在去布達拉宮的路上,我要去朝拜,去為你尋求聖物!我想給秀英買件藏族姑娘的服裝、藏族的工藝品、好吃的西藏特產、印度進口的首飾、尼泊爾進口的紅寶石,紅寶石是藏族小夥送給姑娘的愛情信物——不行,絕對不行!那樣會使人家尷尬,讓人家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因為現在我們還僅僅是朋友,是很談得來的朋友,是……知音。那天,我到她房間,跟她聊天,我說:“每次出差回來,跟你聊一會,我就覺得非常充實、非常振奮。”她說:“我也有同感!”她還說過“你比我們研究生還研究生!”——不行,我不能這樣胡思亂想,更不能魯莽,有這樣一個莫逆之交,這樣一個知音,足矣!
噢,布達拉宮就在眼前,它肅穆、莊嚴、巍峨、籠罩著一片神秘、古老的霧靄。這是通往天堂的門戶,成千上萬的朝拜者們匍匐在地,虔誠地禱告著、祈求著,我祈求什麼呢?——送給秀英的一件小禮物,這裏離天上的星辰最近!也許正是我的虔誠感動了神靈,我發現附近的建築工地上圍攏著一群民工,他們在爭看著什麼。我好奇地湊了過去,原來他們在看一塊石頭,一塊在常人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石頭,那上麵有一個清晰的圖案,是一條完整的魚。我馬上想起秀英的玻璃書櫥裏不是收藏著一塊小化石嗎?這一定也是一塊珍貴的古生物化石!
這些民工都操四川口音,我向他們雙手抱拳拱拱手:“各位四川老鄉,多謝了!這塊石頭送給我吧。”民工們挺好說話:“行啊,你拿去吧,隻要你抱得起。不過要給我們買條煙抽。”我順手掏出100元錢給了他們,他們一哄而散:“走啊,下館子去了!”我抱起石頭,好重,足有30斤!我怕民工們反悔,抱著大石頭飛跑,穿過一條大街,拐進一條小巷,又在一家大商場裏轉了一圈,從商場二樓門出來走上過街天橋,確信無人跟蹤才敢喘口氣慢慢往回走……從新疆到西安的火車上,我認識了西北石油局的古生物專家楊教授,經楊教授鑒定:這是比恐龍時代還要早1億年的二疊紀古鱈魚化石。學者告訴我這塊石頭至少能賣10萬元,我說就是100萬也不賣,我要送給秀英——我親愛的女朋友。為了這塊大石頭,我差點犧牲。當我回到我下榻的賓館門口時,我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我剛想起出去時賓館服務員的告誡,便撲通一聲抱著大石頭倒下了……
兩個月後,當我走完全國31個省市,完成了國內市場考察,懷裏抱著送給秀英的聖物,還有我在途中擬定的全年銷售成功牌微波爐200萬台的營銷方案凱旋,準備馬上招兵買馬組建新的市場推廣部的時候,任何人都不會想到的事情已經發生了:我為之苦苦奮鬥了三年,在全國、全世界顯赫一時的成功電器集團公司像海市蜃樓一樣地消失了,好端端的一個大廠子,產品剛剛開始走俏,突然轉手賣給了老外。羅鈞廠長走了,我的秀英也遠走高飛了,我在她住過的宿舍門前,佇立了很久很久,最後我瘋了一樣一頭把門撞開,屋子裏空空如也,一片狼藉,地上的垃圾裏麵:有一隻杯子,那杯子正是秀英給我泡過茶的,我在這隻杯子上感覺過秀英的唇香;還有一塊小石頭,我驚奇地發現這塊小石頭正是梁秀英書櫥裏的那塊化石……我像受傷的野獸那樣嚎叫起來:“梁秀英——我跟你做一個純粹的朋友、沒有任何非分之想的朋友、聊天的朋友、說話的朋友……都不行嗎!”——“撲通!”我把經過千辛萬苦從西藏布達拉宮撿回來的兩億年前的古鱈魚化石扔進窗外的水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