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離開尹樂的世界直銷產業集團一個多月以後,我的同事們告訴我:“你辭職後,公司公告欄裏張貼了一張‘永遠開除邰勇夫’的大布告。”我誠心實意地服務過、捍衛過的“狼王” 把我遺忘了,他們與尹樂結成了戰略合作夥伴,我熱忱服務過、采訪過的湖南瀏陽醫藥園裏的那家直銷企業對我也莫名其妙地冷落了。
不過,我一點都不遺憾,因為我發現了一根杠杆的使用方法。這根杠杆雖說撬不動地球,卻可以為旅遊景區撬來蜂擁而至的遊客,可以為房地產樓盤撬來爭先恐後的業主,可以為飯店撬來潮湧般的食客,為電影院撬來熱情的觀眾,為好商品撬來紛至遝來的消費者,為學校撬來源源不斷的學生,為政府招商引資撬來無數中外投資者……
2002年夏天,我每天給《南方都市報》寫專欄時,一位讀者找上門來,我們一見如故,他叫王挺奮,正在被黑社會圍追堵截。我收留了他,每天晚上請他到順德的大排檔把襯衣一脫,頭頂明月,沐浴著夏天的海風開懷暢飲啤酒,一邊喝一邊聽這位逃匿者講他的商海沉浮記,縱情講述的時候,他戴上墨鏡,嗓音壓得很低,唯恐遭遇不測。他在內地曾經是位千萬富翁,後來因為盲目上項目,資金鏈斷裂,企業一夜之間垮了。每天晚上我聽他的人生故事,有的充滿商業智慧,有的催人淚下,第二天他的故事就會出現在《南方都市報》的邰勇夫專欄上:
他在心靈深處,常吟漢高祖劉邦的詩:“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震四方!”轉眼之間,他的商業帝國像世貿大廈那樣轟然倒塌……他現在是敗走烏江的項羽,追兵的“嘚嘚”馬蹄響由遠而近從四麵八方風馳電掣般朝他碾壓而來……
這是火車站廣場的一個僻靜的角落,一個熟人帶著神秘、憐憫、還有那麼一絲譏笑的神情走過來悄悄告訴他:“昨晚在舞廳看到了你的妻子,和一個男的勾肩搭背,要多親熱有多親熱……”
他忍著心靈的劇烈創痛打斷了熟人的話:“別說了!……我們已經辦了離婚手續。”熟人討了個沒趣,但又不甘心似的,“是嗎?我怎麼……我怎麼沒聽說。”
“難道還要告訴你嗎!”
那人灰溜溜地走了。他此時倍感對不起妻,在他的商業帝國最為輝煌之時,他創業初期對妻的承諾沒一件兌現。北京故宮、八達嶺長城、張家界,這是妻夢幻已久的地方,念叨過無數次,但家門口的公園他都沒有陪妻去逛過,這些年沒有為妻買過一件女人喜愛的飾物,最後的一筆私房錢也被他搜刮出來遣散員工了。他出入這個城市最豪華的賓館酒店,卻讓妻獨守空房,在那棟空蕩蕩的老宿舍樓最高層的走廊盡頭抱著女兒徒勞地期盼著他會伴著夕陽歸來……
妻會做一手好菜,是個孤女,在孤兒院裏長大,老實本份、不善言辭。當法院封了他的商城,昔日敬畏他的員工四散而去、他變得形影相吊孑然一身地歸來之際,他發現妻去跳舞了,開始還邀他去,他哪還有心思跳舞,妻去得越來越頻繁,回來的越來越晚,連她自己都不能控製自己了,常常說12點之前一定回來,結果2點、3點、徹夜都不能歸來……他不怪妻,妻已經孤獨夠了。那地方燈紅酒綠,會有一撥又一撥風流倜儻的男士獻殷勤,在陌生的異性懷抱裏瘋狂地旋轉既新鮮又刺激,比起窮途末的他和這不斷地受到騷擾、恐嚇的家那是九重天!這些天他都在東躲西藏,2歲的女兒寄放在一個俠腸義膽的朋友家裏,他每次打去電話,隻要電話鈴響,女兒就會豎起耳朵瞪大眼睛傾聽,他與女兒通話,女兒像個懂事的大孩子那樣對他說:“爸爸,我不會對人說我是爸爸的女兒。”朋友告訴他:女兒很聽話,上桌吃飯時,總是第一個坐好,女兒知道那不是自己的家。
朋友送他了一張南下廣州的火車票並為他通風報信:一夥債權人打聽到了他的下落,糾集了一夥黑社會正在對他實施梆架!火車一聲長鳴,他柔腸寸斷,他生活了三十五年的城市——他的故鄉漸漸遠去。大丈夫有淚不輕彈,他緊緊地閉上他的雙眼,他似乎是在曠野,頭頂藍天,瘋狂地旋轉,他大聲疾呼:“從此我浪跡天涯——!”
怎麼會想到呢?這樣一篇發表在我專欄上的小故事給四處逃債的王挺奮引來了一個又一個的投資者。
一位山東的女老板打電話向我要這位主人公的手機號碼。不久,山東女老板飛來深圳與王挺奮見麵了,女老板對王挺奮說:“你是個人才,有策劃能力,你會東山再起的,我有300多萬,如果我們能夠走到一起的話,我這300多萬怎麼投資上什麼項目就交給你了!”王挺奮謝絕說那不行,我有愛人,如果你相信我的話可以借給我點錢,我會還你。女老板馬上慷慨解囊甩給他10萬元,說不用還了,將來你有好的項目請我來合作就是了。當時這位王挺奮請朋友吃頓飯的錢都沒了,我這樣一篇小故事,竟然讓他一下子脫貧致富了!不過,這位王挺奮更好的財運還在後邊呢,不久,西安又飛來了一位讀者,他們在深圳的香格裏拉見麵了,西安這位讀者也是位女老板,她對王挺奮說:“你是個人才,我現在多了沒有,500多萬的現金隨時拿得出,如果……我們能夠成為人生伴侶攜手共創一番事業的話,我這500多萬的現金都歸你了!”王挺奮謝絕,那不行,那我不成了吃軟飯的了嗎?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女老板二話沒說,馬上就給了他20萬,說你不用還,以後遇到困難的話隻管找我。兩個人話還沒談完哪,台灣又飛來了一位先生,這位先生是一家國際投資公司總裁,總裁與王挺奮交談之後,讓王挺奮自己策劃項目,他承擔投資,幾十萬、幾百萬、幾千萬、幾個億都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