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新三國時代(2 / 3)

司馬穎一看,這個報告太及時了,當然馬上處理。於三月十一日讓他的哥哥下詔:“以穎為皇太弟,都督中外諸軍事,丞相如故。”所有的待遇參照當年的曹操來安排,然後依照慣例“大赦”——這些年來,最好做的工作,大概是專門做違法亂紀的事,雖然有時一不小心就被抓進去,可卻年年有大赦,才進去不久,沒幾天就又在街頭走著。

司馬穎當然也不虧待司馬顒,馬上任命他當了大宰、大都督、雍州牧,讓他當了個既有權又有實力的牛人——雍州牧。在這個亂哄哄的世界上,官大是沒有用的,有實力才是最有用的。司馬衷的職務夠大了吧,可他手下隻有一群太監和宮女,最後誰都可以欺負他一下。

這個司馬穎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前些時候弄了個好名聲,完全是因為盧誌的計謀。現在他覺得自己已是法定的繼承人,如果還那麼夾著尾巴做人,生活還繼續勤儉節約下去,當這個權還有什麼用?人活在世上,可不是為了節約社會資源,而是為了享受而來的。

這個想法一出,是誰也攔不住的。他才當權幾天,就“僭侈日甚,劈幸用事,大失眾望”。大失眾望,反對黨馬上就覺得有機會了。

司馬穎現在隻看自己手中的權力,隻算到等他哥一掛掉,自己就是皇帝了,卻完全沒有想到,在權力場上混,時時刻刻都有反對你的人,時時刻刻都有人想把你拉下馬。

現在他的反對黨就是那個司馬越。司馬越絕對是個投機分子,看到司馬穎原形畢露,才一上台就一腳掉進“失道寡助”的圈子裏,覺得是個搞大動作的好機會。他看形勢雖然看得不很準,但拍板卻很爽快,覺得這個想法可行,馬上就決定幹下去。他把右衛將軍陳胗以及原來司馬乂的老部下上官找來,說決定搞定司馬穎。

這麼多年來,中央高層的政變已經成了經常性工作,因此這兩個人一聽說要搞政變,一點沒有什麼思想顧慮,當場舉雙手讚同。

經過一番準備,到七月一日那天,陳胗帶兵衝進雲門,用皇帝的詔書把大臣們都叫到大殿來,宣布全國戒嚴,討伐司馬穎。那個負責看守洛陽十二門的石超,雖然手裏有幾萬部隊,但當敵人進來時,他竟不放一槍一彈,就往鄴城跑路,而且跑得比誰都快。

司馬越控製皇帝後,第一個措施就是進行大赦,為皇後羊氏及太子司馬覃平反昭雪。這些動作做完之後,就到了七月四日。司馬越高舉著皇帝的旗幟,帶著司馬衷北伐司馬穎——現在司馬越的職務是大都督。

司馬衷這一輩子是做蠢事的一輩子,可這次北伐居然在他的身上也發生了一件可歌可泣的事情。

當然,這件事的主角是嵇紹。嵇紹是那個到死都不跟司馬氏合作的嵇康的兒子,他現在是侍中,也跟司馬衷出征。在他要出發時,他的同事侍中秦準問他:“老嵇啊,你這次真的是危險得很,得準備一匹好馬啊。”嵇紹在性格方麵還是受了老爸的遺傳,聽了這話以後,馬上嚴肅地說:“我的任務就是保護皇帝,生死都已不放在心上,要什麼好馬?”現在在司馬氏朝中混飯吃的高管中,像嵇紹這樣赤膽忠心的人已成稀有之人。秦準看到他這麼正氣凜然,也不再說什麼。

司馬越向全國發布征討司馬穎的命令。各地政府負責人這時都覺得司馬越的股票是漲定了,因此都積極入股,帶著部隊而來。沒幾天,在鄴城南的安陽就聚集了十多萬各路人馬,熱鬧非凡。鄴城裏所有的人都知道,這城外的士兵是來攻打鄴城的,個個都怕得要命。

司馬穎召開軍事會議,商討如何應對目前的緊張局勢。

以前那個血氣方剛的司馬繇,這時表現得沒有一點血性,首先發言:“老大啊,現在是禦駕親征,誰都惹不起。我看,老大幹脆解除武裝,帶我們出城向皇帝認罪算了。”

司馬穎一聽,這是什麼話,要叫我認罪?我什麼時候墮落到這個地步了?他馬上命令石超帶五萬部隊出城跟司馬越對抗。

這時,陳胗的兩個弟弟陳匡和陳規都在司馬穎手下當差,混得都不錯。司馬穎不知是聽了誰的意見,派這兩個人出城去見陳胗,對他們的老哥說:“現在城裏人心惶惶,司馬穎全亂了手腳,部隊已沒什麼戰鬥力了。”陳胗也是個馬大哈,對兄弟的話信以為真,馬上覺得勝利在望。然後就放鬆警惕,要好好休息幾天再發起總攻,到那時,士兵們個個生龍活虎,再衝進鄴城裏,活捉司馬穎。

在陳胗放心睡大覺的時候,石超終於抓住了一個機會,於七月二十四日突然發起進攻。陳胗他們聽到連天的喊殺聲時才知道,原來敵人還能打仗!現在不能打仗的是自己的部隊。因為他們的部隊都是從四麵八方趕來的,而且都是想進來參股,想分點紅利而來的,並沒有誰真的想打仗,是真正的烏合之眾,被人家一攻,崩潰的速度快得要命。

司馬越看到部隊已崩潰,退到湯陰,連皇帝也丟下不管了。

司馬衷這時倒了他有生以來最大的黴氣,臉上中了三箭,搞得龍顏破相。在戰亂中,雖然他也有個武裝到牙齒的警衛團,可這個警衛團除了武器比人家先進、待遇比人家強之外,一碰到打仗,就隻顧自己逃命。倒是那個侍中嵇紹在這個時候挺身而出。他跳下馬背,爬到司馬衷的車上,把自己變成人體盾牌,用身體擋住司馬衷的身體。

司馬穎的戰士們衝過來,把嵇紹從車上拉下,然後舉刀就砍。

司馬衷急忙說:“他是忠臣,不要殺他啊。”

可那幾個士兵也跟那幾個牛人一樣,一點兒也不把皇帝的話當話,說:“根據我們老大的命令,隻對皇帝一個人客氣,其他人一個不能留活口。”然後一刀猛砍過去,鮮血飛濺,濺得司馬衷身上的衣服到處是血。司馬衷嚇得從車上滾下來,爬到草叢中,連他帶在身上的公章也全部丟失。

石超最後從草叢中找到司馬衷,把皇帝帶回大營。司馬衷這時餓得眼睛都睜不開,而石超隻給他端上一杯水,其他人送來幾顆爛桃子——他以前聽說老百姓沒飯吃,就問,為什麼不吃肉。不知現在他還記不記得以前的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