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明代後期底層社會風氣極為敗壞,造假之風大興。明代人以善於製造假銀子聞名。假銀子雖古已有之,可到了明代,其種類之繁,名目之多,手段之精,工藝之巧,都超越了曆代,登峰造極。據史料記載,明代人在白銀內添加或包藏鉛、汞、銅、鐵等金屬;細絲製假,有“以手搖動而成絲”“以鐵錐畫絲”“口含吹筒即吹之以成絲”“以濕紙吸以成絲”等方法;調節劑有硝、白信石(砒霜)、鹽、硼砂等材料;製作有傾煎、炒、煮、洗、擦、燒、嵌、焊、鋏、鋾等工藝。至於造出的假銀名稱更數不勝數了:
銀錠有搖絲、畫絲、吹絲、吸絲、茶花、鼎銀、吊銅、鐵碎鏪、包銷銀、鈔仔銀、漂白鏪等等;餅銀也有九成餅、八成餅、七成餅、六成餅、梅白餅、鹽燒餅、白鹽燒、三鋏餅、車殼、倒茅餅等等,《杜騙新書》作者張應俞說“非言語筆舌所能形容”。在明代不少史料中,我們都可以感受到那個時代“偽銀”的為害之烈。《明英宗實錄·卷一百三十九》就有這樣記載:“京城內外,有造諸色偽銀以紿人者,貧民被紿,往往窘忿致死。”《明憲宗實錄·卷二百一十》所收錄的戶部奏疏中更具體談到當時北京“偽銀盛行”
的嚴重情形:“行使假銀,民間大害,而莫如近年為甚。蓋昔之假銀不辨,今則不可辨矣。昔之行使者尚少,今則多有之矣。昔猶潛蹤滅跡,今則肆無忌矣。甚至投靠勢豪,廣開兌店,地方不敢舉,官府不能禁,此萬姓之所切齒也。”
賣假藥在明代社會上也十分普遍。陳鐸在《折桂令·生藥鋪》
中寫道:“助醫人門麵開張,雜類鋪排,上品收藏。高價空青,值錢片腦,罕見牛黃。等盤上不依斤兩,紙包中那管炎涼。病至危亡,加倍還償。以假充真,有藥無方。”
當然,明代造假者花心思最多的還是偽造古董文物。明末的江南文人李日華說:“自士大夫搜古以供嗜好,紈子弟翕然成風,不吝金帛懸購,而猾賈市丁,任意穿鑿,鑿空淩虛,幾於說夢。昔人所謂李斯狗枷、相如犢鼻,直可笑也。”
明中葉之後,江南地區還出現了專門偽造曆史、胡編家譜的所謂“作家”。有個叫袁鉉的人,“績學多藏書”,為了發財,他在蘇州專門給人編族譜,“研究漢唐宋元以來顯者,為其所自出。凡富者家有一譜,其先莫不由侯王將相而來,曆代封諡誥敕、名人序文具在。初見之甚信,徐考之,乃多鉉贗作者”。
流氓性格從明代開始,成為中國人性格中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西方人剛開始與中國人接觸的時候,驚訝於中國人身上的流氓性。孟德斯鳩說:中國人的生活完全以禮為指南,但他們卻是地球上最會騙人的民族。這特別表現在他們從事貿易的時候。雖然貿易會很自然地激起人們信實的感情,但它卻從未激起中國人的信實。
向他們買東西的人要自己帶秤。每個商人有三種秤,一種是買進用的重秤,一種是賣出用的輕秤,這是和那些對他有戒備的人們交易時用的……在拉棲代孟,偷竊是準許的;在中國,欺騙是準許的。
二十世紀初,少年胡適到上海求學。在新式學堂中,他的曆史課本是美國著名作家霍桑著的《世界通史》。他發現,厚厚的一本書中,隻有後麵的兩頁介紹中國,而這兩頁中,關於中國人的習俗,霍桑是這樣寫的:
中國人都是騙子,嗜於行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