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一恒說這在方術上叫“傳伺”,古時候有人專門讓鴿子夾著死人的毛發和符咒,給鴿子喂食一種慢性毒藥後,將其放飛,待到鴿子在飛行中毒發身亡,墜入某個人家,就會將身上的汙穢投放在此,這家人的黴運就會接踵而來。而放飛鴿子的人,會在家裏用線繩栓住一隻跟鴿子相對應的青蛙的左腿,青蛙身上也會貼有同一個死人的毛發和符咒。假如這家人有正在懷孕的女眷,青蛙就會活蹦亂跳想要四處亂竄,反之則是閉目養神食水不進。如果是前者,這時放鴿子的人就會用一塊青石,把青蛙拍死,然後活剝生吞。之後這家孕婦肚裏的胎兒就會流產或是成為死胎,因為孩子的陽氣和壽運都被放鴿子的人偷走了,孩子自然早夭。
詛咒信的功能大體相同,看似像是個惡作劇,但事實上始作俑者多半是個懂行之人。這人會把汙穢夾在首封信中,然後把信寄出去,之後這詛咒信就會因為人們的自保心理,成幾何擴散,這就相當於一張大網。這汙穢會跟著這張網,到處流竄,吸人的運勢,然後懂行之人再借助一些收魂的局,把汙穢收回來,將運勢作為己用。而其實信的內容,並沒有真實的實效能力,相反,單純收到信的人通常都會安然無恙,反而轉寄的人才會被吸了運勢。這是因為“傳伺”的效力,與做局的人距離越來越遠而逐漸減退。所以它隻能在那些因為害怕慌了心神的人身上才能得到可乘之機,這說到底跟人的正氣與陽氣有關。簡單來說,就是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你有害人之心,才會更容易陷入局中。
秦一恒侃侃而談,又說了這麼一大通。我同學的父母一邊聽一邊哭得更慘了,他們心裏麵不定有多恨自己。我想找話上前安慰,卻又發現在這時候自己的詞彙無比匱乏,語言蒼白無力。於是我給秦一恒使眼色,想讓他借著話茬安慰幾句。
他愣了一下,也不知道他領沒領會我的意思。反正臨走的時候,秦一恒從包裏掏出了一塊黑紗。他把黑紗遞給了我同學的父母,告訴他們,我那個同學用了這個局,就是已經放棄了遁入輪回轉世的機會,所以今天的頭七恐怕是不會回來了。不過如果他回來了,那麼過了午夜之後,在窗台上點上一根蠟燭,打開窗,但要確保蠟燭不滅,然後在眼上罩上黑紗,興許能看見我同學。但這也隻是朝著樂觀的方向估計,也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
我同學的父母接過黑紗,自然千恩萬謝。止住了淚水死活要從錢包裏拿錢給我倆,算是酬謝,被我好說歹說地拒絕了。
這次的經曆並非驚心動魄,即便那晚我撞見了汙穢,一想到他就是我的至交好友,也就並不害怕了。
可我的心裏像被錘子重重地敲了,此後的好幾天我的胸口都有些悶悶的。上課的時候,總會想著我的這個同學已經到了哪封信寄去的地方。
而後的生活終究還是歸於平靜,之後我們又遇見了不少的邪乎事,有些事說來是注定命裏有這麼一遭,有些事完全就是自己咎由自取。就譬如這件事之後的一次經曆,完全是因為張凡手欠,才讓我跟秦一恒不得不又跟著蹚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