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兵卻一點兒不笑,衝上大堤後,便喊殺連天,一下就衝破了魏軍的前營。這時呂據等部又正好趕到,吳兵聲勢馬上浩大起來。魏軍這才驚慌失措,知道裸體的敵人也是敵人,但為時已晚,根本無法組織有效的抵抗,隻是搶著上浮橋。可這個浮橋隻是臨時搭起的,質量一點兒不過硬,這麼多人突然擠上來,就幹脆利落地垮了下來。橋上的魏國兵大多都落進水裏。沒有落進水裏的都相互踐踏,不死即傷,最後連前線指揮官(即前部督)韓綜以及樂安太守桓嘉也跟著稀裏糊塗地光榮犧牲,讓吳軍大獲全勝。
最讓諸葛恪有成就感的是在這次戰鬥中滅了那個韓綜。他原來是從東吳叛逃出去的,多次帶魏兵過來侵害吳國,孫權恨他恨得牙齒差不多都要咬斷了。諸葛恪割下韓綜的首級,供到了孫權的牌位上。這一次戰鬥,以東吳“獲車乘、牛馬、騾驢各以千數,資器山積,振旅而歸”而結束。
最後,王昶、毌丘儉聞東軍敗,也“各燒屯走”,逃得路也找不見。
很多大臣都認為,這三個家夥仗打得太窩囊了,不好好處分一下,不足以平民憤。可司馬師卻認為,這是自己的過錯,跟他們無關,統統不處分。他確實是個玩政治的高手,敢於把責任全都包攬下來,而且包攬得很從容,一點兒不拖泥帶水。最後,他隻處分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他的弟弟司馬昭——因為司馬昭是監軍,如果監軍做得好,監得嚴格,指戰員們敢在前線大喝特喝嗎?司馬昭那時是安東將軍、封新城鄉侯,受到的處分是削掉他的侯爵,職務沒有變動——這種處分其實對司馬昭而言沒有任何意義,但司馬師卻收到很大的社會效益。其他的,就是改諸葛誕為鎮南將軍,都督豫州;毌丘儉為鎮東將軍,都督揚州。
過了不久,雍州刺史陳泰請求聯合並州一起討伐北方的胡人,司馬師同意。可大軍還沒有集結,雁門、新興二郡的胡人一聽說要到很遠的地方打仗,都驚恐起來,紛紛造反,陳泰好不容易才收拾好這個局麵。
如果陳泰是別人的手下,這一次肯定又要受到嚴厲的處分。可他的領導司馬師卻是個善於做批評和自我批評的好領導。那些大臣一看,有人犯了錯,覺得隻有把這些犯了錯的人趕下台,位子才剩下來,他們才有更上一層的條件,因此都要求懲處一下這個陳泰,可司馬師卻對他們說:“這是我的錯,誰叫我同意他這個方案呢?陳泰沒有什麼錯,要處分隻能處分我,不能處分他。”
這樣一來,所有的人都知道司馬師是個好領導。
廢曹芳
諸葛恪有著和他叔叔諸葛亮共同的愛好——一旦手裏有了點兒本錢,就向魏國叫板。
在他取得上一次的勝利之後,覺得這仗沒什麼難打的。而且上次的勝利是被動的,是敵人送上門來的,算不了什麼。隻有自己主動打過去,取得的勝利才是偉大的勝利。雖然很多人反對,但他正處於良好感覺的巔峰,一聽到反對的聲音,便都一一反駁,同時決定跟魏國打更大的一場戰爭,以便取得更大的勝利。
諸葛恪除了好戰的水平可以跟諸葛亮一比之外,其他就差多了。這次他帶著二十萬大軍要跟魏國決一死戰。這家夥跟孫權一樣,隻覺得曹芳很好欺負,卻忽略了司馬氏的存在,以為自己大軍一出,魏國這塊肥肉就吃定了。
然而,這家夥隻想到勝利在望,卻沒有一個戰略攻擊目標,帶著二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地來到魏國境內,隻帶著部隊深入再深入,不知打什麼地方好。
這時,是嘉平五年五月。
後來,有個將領覺得這麼走著累了,就向諸葛恪建議:“今引軍深入,疆場之民,必相率遠遁,恐兵勞而功少,不如止圍新城。新城困,救必至,至而圖之,乃可大獲。”老這麼去找敵人打仗,不如讓敵人送上門來。諸葛恪覺得很妙,就同意了這個方案。因為大軍已經走了很遠,便折回重新去攻新城。
獻計的人菜,諸葛恪也跟著菜,是菜上加菜。
在諸葛恪大舉進軍的時候,那邊的薑維剛全麵接收軍權,也懷著激動的心情帶著幾萬人馬出石營,圍攻狄道。
兩邊的戰報傳來,司馬師一方麵派他的老叔司馬孚帶二十萬部隊去對付諸葛恪,一方麵跟虞鬆討論如何應對兩麵受敵的辦法。
這時,受兩國夾擊,東西受敵,司馬師知道很多大將都差不多要崩潰了,他自己也有點兒緊張,忙問虞鬆:“現在我們同時受到兩個敵人的夾擊,將領們都沒有了信心,不敢出戰,我們應該怎麼辦?”
虞鬆認為:“現在最感到可怕的敵人是諸葛恪。他帶了二十多萬部隊,認真打起來,那是可怕的。可這家夥卻集中這麼多部隊去圍攻一個新城,目的是想引誘我們跟他決戰。將領們現在不敢出戰是對的。等他打不下新城、弄得部隊都累了的時候,我們再出擊,一定能夠取得勝利。至於薑維就更沒有什麼好怕了。這家夥看到東吳強力出擊,以為我們肯定全力應對諸葛恪,他就出來敲詐一下我們。現在可以命令西邊的諸將全力出擊,薑維不跑才是怪事。”
司馬師一聽,叫道:“好啊。你這話抓住了要害。”從這點看,司馬師雖然腦袋比不上他那個已經死了的老爸,但卻是個善於聽取別人意見的人。
他馬上“使郭淮、陳泰悉關中之眾,解狄道之圍”。薑維一看,原來魏國的大軍並沒有開到東邊,而自己軍營的食堂就要斷炊,果然馬上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