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炎看到這個家夥這麼容易搞定,膽子就越來越大,與裴秀又去拉攏了賈充、何曾這幾條好漢,這兩個家夥也都是聰明人,看到司馬炎主動發展他們做秘密小團體的成員,哪能放過這個機會?因為如果幫司馬炎當了皇帝,他們就是開國功臣——這種開國功臣比韓信、蕭何要來得容易多了,而且現在看司馬攸那個清高樣,到現在都不理他們一下,估計當了皇帝也不會讓他們好過到哪兒去。他們馬上就達成共識,找機會不斷地向司馬昭的耳朵邊吹風。要知道,這幾個家夥都是司馬昭的得力下屬,是目前在司馬昭麵前說話最有分量的人物——雖說不能一句頂萬句,但幾句話頂一句是可以做到的。另外,司馬炎的那個朋友羊琇是個機靈鬼。他跟那個楊修一樣,一天到晚老睜著那雙眼看好形勢的發展,然後加以分析,得出思路,教給司馬炎。隻要司馬昭一問,司馬炎就對答如流。估計在這方麵,司馬攸這個老實人就幹不過他的老哥了。
司馬昭在這方麵也學他的老爸,經過幾次考核、反複比較,覺得這個攸兒怎麼就比不過炎兒了?心裏也有點兒波動起來,後來又跟幾個心腹聊起這件事來。先是問山濤——這家夥也是竹林七賢之一,嵇康那篇雄文《與山巨源》的絕交書,就是寫給這個老兄的(山濤,字巨源),是當時的大名士,人氣很旺,社會上的知名度大得要命,而且深得司馬昭的器重——司馬昭也是名士們的粉絲——當初他老哥司馬師要殺號稱中原第一名士的夏侯玄時,他居然為夏侯玄求過情,他對大名士們也很客氣,曾經求阮籍來當官,並要跟他結成兒女親家,哪知阮籍愛酒勝過愛官,硬是不理司馬昭雙手送過來的任命書,更不理司馬昭的提親要求。據說這家夥一聽到司馬昭提出跟他做親家時,他大碗喝酒,喝得大醉,而且連續醉了六十天不醒。司馬昭哪天去看他,都見他打著呼嚕大睡,也隻得打消了跟他做親家的念頭了。大多數人都因酒壞事,唯獨阮籍卻靠酒渡過難關——那個害死嵇康的鍾會曾多次找阮籍說話,以便找茬把他幹了,哪知每次阮籍都喝得大醉,不讓鍾會抓到什麼把柄。而且他又清高得要命,看不起很多人——如果看不起人家,隻在心裏看不起那也沒什麼,可這家夥卻用他的眼睛來表示。如果他看得起你,就用黑眼睛對著你,如果他看不起你,就會用白眼對著你。那個嵇喜就享受過這個白眼待遇。嵇喜也是他的粉絲,去找他聊天,哪知一見到自己的偶像時,偶像卻用一雙白眼對著他,越看越覺得心裏發毛,就知道這天聊不成了,夾著尾巴就逃跑了。嵇喜的老弟嵇康聽說,就跑去找阮籍。阮籍馬上改用黑眼跟嵇康聊天喝酒。這家夥做了很多讓人家看不順眼的事。
很多人都在司馬昭麵前打阮籍的小報告,要求司馬昭把這個人殺掉,讓這樣的人留在社會上,也沒什麼用。可司馬昭卻隻是笑笑:讓這個社會也多元一點嘛——足可看得出司馬昭先生心裏的名士情結,因此他信任山濤也不是什麼怪事了。他對山濤的信任表現在:當他帶著皇帝一起西駐長安,準備對付鍾會時,讓山濤帶兵留守鄴城——那時曹家的親王全都集中在那裏,因此隻要把那個地方的城門關死,就可以把曹家的精英分子弄得沒有脾氣。這等於把後方交給了山濤。山濤這家夥跟竹林七賢的其他人一樣,有喝酒的愛好(竹林七賢裏酒喝得不多的隻有向秀和嵇康,但這兩個家夥愛嗑藥,尤其是嵇康,一有時間就往山裏跑,抓來很多樹根藤條,回來做保健藥來吃——不過。後來他的身體沒什麼毛病,但卻被人家砍了頭,隻活了39歲),而且酒量很大,但他最能節製,每次隻喝八鬥,然後就堅決不喝了,不像劉伶和阮鹹那樣,堅持“有酒必喝,一喝必高”的原則一生不動搖。
司馬昭聽說山濤隻喝八鬥,有點不信,曾經讓人換上小杯,暗中加酒,哪知他表示堅決不喝、放下酒杯的時候,司馬昭一計算,山濤這時正好隻喝了八鬥。司馬昭對他更加佩服。
山濤雖然不是司馬炎秘密小團體中的成員,但他聖賢書讀得多,沒有一點兒開放精神,滿腦子全是“立嫡立長”的思想,因此看到老大問他時,馬上就搬出這套理論來說服司馬昭,說:“廢長立少,違禮不祥。”
司馬昭又問賈充。這家夥就更不用說了,聽到老大的問話,馬上就對司馬昭大放司馬炎的讚歌:“中撫軍有君人之德,不可易也。”賈充說完這話之後,何曾和裴秀立刻接下去更深一層論證:“中撫軍聰明神武,有超世之才,人望既茂,天表如此,固非人臣之相也。”這就從倫理上充分論證了司馬炎才是老大的合格人選。司馬昭一聽,想了一想,為什麼以前沒有想到這方麵?差點兒違背了上天的意誌,還是民主點好。什麼事都獨斷,會斷送司馬家的天下的。
他馬上下決心立司馬炎為繼承人,並著手大力提拔培養這個兒子,第一步是讓司馬炎當中撫軍兼副相國,而且可以開府辦公,一個月之後,又提拔他當撫軍大將軍——以前司馬昭就是從這個位子接過老兄的權力大棒的。到了這一步,誰都知道,司馬氏下一個帶頭人就是司馬炎了。
司馬攸這時到底是什麼心情我們無從知道,因為史書沒有記載。但估計是超級鬱悶;否則,就不會有以後的那個結局了。
現在隻剩下司馬炎在哈哈大笑了——隻等他的老爸一死,他就是全國第一把手了。裴秀、何曾、賈充這幾個投機的家夥也在狂笑著,隻等司馬昭一咽氣,他們就成為開國功臣了——這個開國功臣也太容易了。
司馬昭絕對想不到有這麼多人在希望他死去,而且全是他的死黨啊。
果然過了不到一年,即魏國年號的最後一年鹹熙二年的八月初九,司馬昭真的死了。這一年是26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