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油詩裏說的是朱家買了長祁山和白馬院出色的人才去做護院常隨,簡直比帝王家還風光。雖然其中有誇張成分,但朱家確實私底下聘了些長祁山和白馬院的人才到府上做謀士幕僚,因此在百姓眼裏,朱家就算沒比皇上更有錢也差不了許多了。
這朱家說的是本朝的戶部尚書朱豐祿的府上,戶部這肥差自然少不了朱家的好處。朱豐祿未曾經商卻比皇上有錢這說明了什麼?他花的是皇上的錢。因此百姓們早已認定這位尚書郎是端國有史以來第一巨貪。
……
今日午後的陽光未能照進皇上私下處理政務的行書房,但是隻要皇上在,行書房必定是通明的。
端國皇上端木晟坐在行書房的桌案前,對著遍地錦呈上的密報,憤怒得氣血上翻,沉聲道:“好你個朱豐祿啊,寡人讓你執掌戶部,你把寡人國庫都端了,難怪朝廷年年虧空赤字。”
揉了揉腦袋,皇上餘怒未平,對著自己的胞弟旻親王端木旻說道:“寡人將遍地錦的調度權撥給你,你秘密調查取證,一旦有蛛絲馬跡立即呈報上來,寡人要殺他個措手不及。”
本是不問朝政的富貴王爺端木旻默默領了旨告退。之所以讓旻親王負責此事,原因不外乎是這位最喜風花雪月的逍遙胞弟本身能力不差卻無爭名奪利之心,是皇上信得過的人。
旻親王退出行書房後,在回廊上稍作垂首。一身杏黃色錦衣的旻親王劍眉斜飛、明眸深邃,生得俊逸非凡。他細細端詳著飄向自己的幾片梅花,這幅畫麵當真配得上玉樹臨風四個字。
雪霽初晴,常京城今日的天氣恰似半月前的隴川城。
半月前,正是吳子穹奉命出發龍頸山的那天,校尉夫人陳稚眠寫下了那首如今隴川城孩童都會背誦的打油詩,讓吳子穹留下的三個手下悄悄地教會街上的孩童,並煽動他們往外散布。
要想馬兒跑,自然要讓馬兒吃草。蓬頭稚子最是容易打發,隻要許諾些糖葫蘆就可以了。但若隻是這樣做,不過是耍耍小聰明,陳稚眠還有真正的高明之處。
為了保證這些小孩子的積極性和消息傳播的靈活性,糖葫蘆每天的分發時間不確定、地點不確定,數量也不確定,糖葫蘆少的時候隻有喊得最大聲的孩子能分到。唯一能確定的是日落時分會有每天最後一次拿到糖葫蘆的機會。
這些想吃糖葫蘆的孩子都喊得分外賣力,他們四處奔跑希望最先發現發放糖葫蘆的人,也幾乎不敢停下來隻怕那隻插著糖葫蘆的掃帚突然就出現在遠處。就因為如此,不過三五日時間,這首打油詩便在整個隴川城無人不知了。
吳子穹的幾個手下眼見著這個方案卓有成效,開心的同時不免有些擔心,隻怕校尉府做這件事瞞不住遍地錦的眼線。
陳稚眠如何不知道他們的心思,便說道:“遍地錦手眼通天,我本來就不打算瞞住他們,甚至消息本就是透給他們的。之所以讓你們小心些不過是為了瞞住縣衙的人,暫時也隻有他們會幹涉校尉府的行動,但是他們總不至於和全城的小孩子過不去吧。”
……
此時遠在龍頸山,奉命下地淘沙子的吳子穹雖有山雨欲來的預感,但是他卻料想不到這次查辦戶部貪官最終發展成為了端國史無前例的一次肅清。一係列連鎖反應最終卻是滿朝文武怨聲載道,官員也沒好日子過了。
因害怕走漏風聲,朱豐祿一案調查取證全由旻親王帶著遍地錦的人員暗中進行。經過周密地調查,朱豐祿的罪行證據確鑿,坐實了貪贓枉法的罪名。皇上也是雷厲風行,當即下令緝拿朱豐祿、抄了朱家、徹查戶部。
這次查辦可以說是牽涉甚廣,整個戶部有半數以上官員涉案。其中情節嚴重,需要收監、革職或者判刑的更是超過了七成,戶部可以說是被端了個底朝天。
從朱豐祿的府中抄出的金銀財物古玩字畫等共計價值三十萬兩有餘。朱府一年的俸祿為五百兩,所查抄的財物朱府哪怕不吃不喝也要六百多年才攢的下來,貪贓枉法本已是確鑿無疑,但更大的問題就出在這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