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鄰居家小男孩鋼琴彈奏出的音樂響起，我就坐在窗戶前，開始彈奏我的木鋼琴。那嫋嫋的琴音，仿佛是從我的手指間飛出來的。
三
時光是緩慢的，我的生長一直是緩慢的。
如果小時候的我是一個“外星人”，小學時代的我，無疑是一頁童話。
我個子很小，一直坐在老師的眼皮底下，同學們幹脆叫我“瞳孔”。我坐在高大的椅子上，雙腿高高地吊在地麵以上。老師讓我回答問題的時候，我就慢慢挪動臀部，兩腳著地的時候，我就站起來了。但是，站著的個頭和坐下來的個頭一般高。
老師說：“小同學，站起來回答問題。”
全班同學立即哄堂大笑，像滾開的油鍋裏，放進去一根帶水的麵條。整個教室就是一個炸開的油鍋，而我——無疑是那根帶水的麵條。
我羞得低下頭，閉起眼睛。
教室也在偷笑，這是它最快樂的時刻。除此之外，充斥著讀書聲、寫字聲、老師的責問聲，沒完沒了的考試。它一直是板著麵孔，目光冷漠，像一條大鯊魚，靜觀它肚子裏這種叫做上課的遊戲。
下課鈴一響，孩子們潮水般湧出了教室。默默站了一節課的我，仍然留在鯊魚肚子裏。
我的心裏不知是澄徹還是懵懂地閃過一個念頭：“是不是我永遠就這麼，站著和坐下一般高了。”
那時，妹妹已經比我高出一頭。和我相比，妹妹更像一首讚美詩。
好像整個小學時代，我都聽從媽媽的話，每天放學，都讓自己站在螞蟻王國裏，思考半個小時。媽媽說：“你每天在螞蟻王國裏，想像自己是多麼多麼地高大，不久你就長高了。”
妹妹則遠遠地躲在螞蟻王國外，陪伴著我。她可能怕自己長得比我更高。
我站在螞蟻王國裏的時候，就會滿不在乎地像丟掉一個廢棄的垃圾袋一樣，丟掉自己的屈辱。因為，我太高大了，高大得足以讓螞蟻抬起頭，仰視我，都無法看到我的臉和頭發。我的每一根發絲站起來，都比它們高出幾十倍。這種感覺，一定像極了我抬頭仰望天空的時候，或者仰望老師的時候，那種麻麻的、酸酸的感覺。
可是我錯了。這些螞蟻，它們並不在乎，它們的隊伍裏忽然出現了這樣一個巨大的家夥。它們絲毫沒有感覺有什麼不妥。可愛的小東西，我試著抱起一隻，像抱一個吉祥物一樣抱著。它在我懷裏一刻也不肯安靜，小小的掙紮讓我心疼。我把它重新放回大地，它好像很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又不緊不慢地回到螞蟻王國裏了。它們的王國裏好像很熱鬧的樣子，它們在長長的街道上班、下班，雖然擁擠，但井然有序——絕不像人流高峰期的混亂的情形。彼此問候，不過分親熱，也不冷漠，螞蟻之交淡如水。
遇到我大大的腳掌，它們就知趣地繞開了。
它們不較真，不攻詰，不變態。
每當鄰居家小男孩鋼琴彈奏出的音樂響起，我就坐在窗戶前，開始彈奏我的木鋼琴。那嫋嫋的琴音，仿佛是從我的手指間飛出來的。
三
時光是緩慢的，我的生長一直是緩慢的。
如果小時候的我是一個“外星人”，小學時代的我，無疑是一頁童話。
我個子很小，一直坐在老師的眼皮底下，同學們幹脆叫我“瞳孔”。我坐在高大的椅子上，雙腿高高地吊在地麵以上。老師讓我回答問題的時候，我就慢慢挪動臀部，兩腳著地的時候，我就站起來了。但是，站著的個頭和坐下來的個頭一般高。
老師說：“小同學，站起來回答問題。”
全班同學立即哄堂大笑，像滾開的油鍋裏，放進去一根帶水的麵條。整個教室就是一個炸開的油鍋，而我——無疑是那根帶水的麵條。
我羞得低下頭，閉起眼睛。
教室也在偷笑，這是它最快樂的時刻。除此之外，充斥著讀書聲、寫字聲、老師的責問聲，沒完沒了的考試。它一直是板著麵孔，目光冷漠，像一條大鯊魚，靜觀它肚子裏這種叫做上課的遊戲。
下課鈴一響，孩子們潮水般湧出了教室。默默站了一節課的我，仍然留在鯊魚肚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