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非零出了大殿的門,月光便灑在他的身上。
大殿的門在他剛出來的時候就關上了,他轉身看到大殿口上有一塊華麗的牌匾——“無極閣”,他便靠著屋簷下的柱子坐下,抬頭看向那天上亙古不變的月亮,腦海中沒來由地想起了一句話:明月何曾是兩鄉。
這是他第一次想家了。
蘿江鎮,那是他從小生活的地方。
在丘雲國東部,最不缺的便是平原,而平原之上,最不缺的就是便是小鎮了。蘿江鎮便是其中之一。
即便蘿江鎮已經很不繁華了,但陳非零家住在更不繁華的鎮外,與他作伴的,隻有家附近的一些花和樹——那是他娘所種的。但陳非零不懂花,更不懂他的娘親。
“娘,我出去找小武玩了!今晚我回家!等我回來吃飯!”
“早點回來!別又闖禍了……看到奇怪的人不要搭理!”
“知道知道,每次我出去都要說這些。”陳非零邊跑邊喊。
“又是一個美好的早晨,鳥語花香……還有……鶯歌燕舞!”陳非零邊跑嘴巴裏便哼哼著什麼。但其實路邊根本沒有花,天上也根本沒有什麼鳥。陳非零跑著,時不時又扯下路邊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上,等把狗尾草的根部咬爛之後,就直接丟在路旁,接著就又扯下一根新的狗尾草。
“嘿嘿!”陳非零看見了前麵那個站在小鎮門口等他的一個少年——那就是小武,大名叫做顧城武。
顧城武的衣著看上去就比陳非零的要高出幾個檔次——這隻需要從他衣服上鑲著的金絲就可以看得出來,而他本人甚至因為這件衣服而變得“發亮”——因為他是鎮長的兒子。
“小武!”陳非零揮起手向顧城武喊道。
這時,這位身著富貴的少年卻說出了極不符合其身份的話:“零哥,你來了!”
“肯定來啊。”陳非零這時候已經跑近了,“走,去丘江樓裏玩玩!”陳非零向顧城武一招手,儼然是一副大哥的形象。
聽到這話,剛才還十分拘謹地站在那的顧城武突然活潑起來,跟著陳非零跑進了鎮子。
丘江樓——蘿江鎮上僅有的一座茶樓,路過的旅人或者商客多半會抽出時間彙聚於此,抿一口茶,聽一會兒說書,再與同彙聚於此的人閑聊一會趣聞軼事。但令陳非零最沉迷的是茶樓裏那個說書的,那個說書的老頭實在讓陳非零欽佩,聽他說了幾年的書,故事從不帶重複的。據說他第一次開始說書是十年前,說書內容從上古太皇一直講至百年前的樓蘭古國。而現在所講的,就是樓蘭滅亡的故事。
“話說這流紈與樓蘭公主成婚之後,那叫一個羨煞旁人啊,一位號稱當代最強,另一位號稱當代最美,才子佳人,可謂一段佳話。隻可惜這好景不長,流紈……”
“誒,零哥,你說那個樓蘭公主和丘秀秀比起來,哪個好看呀。”顧城武擠擠旁邊的陳非零,問道。
“唉,小武你別擠我啊,我都看不到了,過去點過去點。”陳非零倒沒有先回答顧城武,反倒是讓他先讓讓位置,隨後故作深沉地說道:“我覺得肯定是樓蘭公主好看吧,畢竟是一個公主,從小吃好喝好……當然,丘秀秀長得也好看。”
“嘿嘿,要是我以後也可以娶到一個公主該多好……”
“你看看你,口水都流出來了,還想公主呢,先想辦法娶到丘秀秀吧。”陳非零拍了拍顧城武,“你也真是沒出息,長得帥,又有錢,怎麼連個小女孩都搞不定呢。”
“我……”顧城武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慢慢漲紅了臉。不過陳非零說完就轉頭看說書的去了,並沒有再說什麼,顧城武這才覺得不尷尬。
茶樓某個角落。
一個男人倚著欄杆,看向坐在茶樓中間的那個說書的老頭,對坐在他後麵的那人說道:“你看,這老頭說得還有那麼幾分真事。”
“幾百年前的事了,有什麼真不真的。倒是你,沒找到人的時候,做什麼都最積極,現在找到她之後,反而一點都不急了,還拉我到這個破茶樓裏來聽說書?”
“既然已經找到她在哪裏,那還怕她逃掉?”男人轉身看向他的同伴,先前溫和的眼神已經消失不見了,眼神突然變得陰鷙,領那個坐著的同伴都在那瞬間覺得不寒而栗。男人接著說:“二十年了,終於找到了,隻要得到那東西,我們就可以變成世界最強,飛升成神也不是夢……然後我也可以救她了……”後麵那句話像是對他自己說的,又像是對他的同伴說的,隻不過聲音太小,以至於他的同伴都沒有發現男人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溫情。
陳非零和顧城武走出茶樓時,太陽已經快下山了。秋季的落日與夏季是不同的,一般夏季的太陽即便快下山了,太陽光也還是黃白色的,亮得刺眼讓人難以直視。但秋季的落日的光卻真正有了一種金黃色的感覺,陽光會將雲霞染成淡金色,慢慢越向東方雲霞的顏色就越淡,在雲間會有光如金縷一樣射下。這時,陳非零總會有一種感覺,感覺在雲間之上有一位甚至幾位神詆在注視著人間,向人間灑下屬於神的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