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跳下來的那一刻,蒼生大義便與他無關,縱然身後罵名萬千,也與他沒什麼幹係?他隻想為自己活一次,就算萬劫不複,也甘之如飴。
換過位置後也沒什麼力氣,閉上雙眼,就這樣隨它緩緩墜落,接連撞破剩下的結界,竟是一層厚過一層,碎裂的冰淩也越加鋒利,透明的鋒刃沾上鮮紅的血,原本雪白的袍子盡數渲染,仿若盛開的紅蓮。漫天冰晶漂浮,在冰麵的折射光下閃著點點紅光,似那紅色飛雪,淒涼悲愴。
終於著地,冰陽睜開雙眼看向上方,浮空的冰晶一點點複原,恢複成原來的樣子,看不到一絲鮮血的殘痕,碎的那樣淒美蒼涼,卻這般無情,不留下一點破碎的痕跡。隱約能看到墜下來的洞口,已經渺小的隻能看到一個亮點,便可知這山洞的深不可測。四周都是億年寒冰,厚的發白,堅硬程度更是不可想,否則憑借冰魔之力的強大,就算被抑製了法力,也定能炸出個洞來,又如何能完好至今。
身上的人蜷緊了身子,一寸寸的冰涼下去,這冰山本就不同於尋常山脈,就算是修為高深的冰族人,也隻是勉強受的住這的嚴寒,故才道那雨霖苓當真勇猛,竟敢到這種地方采藥草,不過是半神之身修了些長壽的術法,便這般做作自己的命。若不是知道她惜命,還真以為她是來此自絕命數的。
隻是冰陽沒有她那好的醫術,無法幾針便解了冰凝此刻的冰凍之苦,隻得借助赤火珠的力量來轉化真氣渡入她體內來疏通經脈。可此刻他也沒有力氣再運功,更何況是至純真氣?倘若直接將赤火珠送入她體內,想到雨霖苓說的,赤火珠對於冰族人來說,無異於引火自焚,必然會損害她身體的根本,他不忍她再受到一點傷害。
思及此,還是將赤火珠打入自己體內,反正早先便承受過這份痛,應該是可以接受的。珠子融於經絡,一時心火中燒,渾身炙熱難耐,整個人仿若置身業火中,經脈都要炸裂開來。好在是處在這寒冷難抵的冰山中,才不至於一時爆裂而殞。難以忍受的灼熱,讓他控製不了自己,隻得將她抱的更緊,慢慢失了意識,陷入昏迷。
他的溫熱融了她的冰,她的寒涼化了他的火,相生相克,相輔相成。
此刻,就算長眠於此,隻要想到你就在身邊,也無悔此生。
在這個空間裏,時間如同靜止般,滿眼純白,晃得耀眼。冰凝慢慢睜開眼睛,適應著光亮,看到自己正趴在冰陽身上,被他緊緊抱住,想要從他懷裏脫身,卻動彈不得。自從記憶找回了些片段,除了同無塵的過往,也記起同父皇的一些往事,父皇雖疼愛她,卻也不喜旁人靠他太近,如今這般,著實不妥。可她沒有力氣起開了,也該怪不得她,而且,父皇身上好溫暖,她也不舍離開。
胳膊撐在他胸前抬起頭,望著他清冷的麵容,緊閉的雙眼下留有兩道淚痕,伸出小手幫他舒展開蹙著的眉頭,在她現在的記憶裏,從未這麼近的瞧過他,明明這樣年輕,其實父皇的歲數在神族也算是頂小的,心思卻這般老成。果然生於帝王家,從小便該如此,隻可惜她直到冰魔之力到了不可控製的地步才意識到,帝王家的使命。若是當初好好聽父皇的話,是不是如今這一切,就不會發生?可誰又想的到以後?
瞧他兩頰紅潤,冰凝兩隻手撫在上麵,“怎麼這樣熱?”有些擔心,又將額頭蹭了上去,去蹭他的額頭,才剛碰上,冰陽就睜開了眼,頓時四目相對,兩人凝視著彼此。
冰凝愣了一會,回過神來,迅速將頭埋在他懷裏,冰陽見她這個樣子,嘴角不自覺上揚,心裏頓生甜意,手輕輕撫在她頭上,揉著她細軟柔順的發,“凝兒早就醒了嗎?”
“嗯。”冰凝依舊沒有抬臉,方才那個對視,竟亂了心神,她自覺這顆心在那次傷後不該有什麼波動,卻隻一個眼神便亂了方寸,而且這個人還是父皇,這讓她有些接受不了此刻內心的羞澀之意。
內心掙紮一番過後還是抬起頭來,“父皇,凝兒不是故意靠你那麼近的,是你抱我太緊了。”
冰陽有些戲謔的瞧著她,“是嗎?那你要下來嗎?這個地方可冷了,你確定要下來凍成冰雕嗎?”
見他瞧著她,冰凝也不敢再盯著他,有些別扭的瞧向別處,“其實……凝兒也沒有那麼想下來……父皇的身上……很暖……”
“無妨,暖和你就多趴會。”又將她的頭摁回懷中。
就這樣靜止著,冰陽思慮再三,既然已經確認了自己的心意,也就不想再糊塗下去,猶豫片刻,還是開了口。
“凝兒。”
“嗯?”
“過去種種,是我的錯,從今往後,刀山火海,我為你擋,天崩地裂,我為你扛,你不用再勉強自己去強撐,在我身後就好。無論曆經多少風雨,坎坷荊棘,我都會陪在你身邊。”